赭色錦衣,上有暗紋; 是最近京城流行的款式; 腰上繫著玉帶; 掛著錦囊香墜,囊上繡了一個“周”字,裝扮顯然是富家的公子。
郝瑟眯了眯眼,轉目四掃。
整座市集一片混亂; 有人表情驚恐; 有人竊竊私語; 有人高呼報官; 更多人的人則是聚在周圍看熱鬧。
挑目再望,四處皆是低矮平放店鋪,唯有四層望月樓佇在街邊,鶴立雞群。
酒樓之上,眾人聽到街上喧譁,都從樓中湧出,面面震驚,高層雅座之內,也有不少客人探頭觀望,皆露驚悚。
“阿瑟,此人應是從四層雅座內墜下的。”屍天清低聲道。
“郝大哥,此地不宜久留。”朱佑樘雖然面色慘白,思路卻是十分清晰。
“沒錯,快走。”郝瑟低呼。
屍天清立即護住二人慢慢後撤,豈料還未撤幾步,突聽外圍人群哄一下亂了起來,但見一名兵頭率領一眾兵衛氣勢洶洶衝入人群,定眼一看地上的屍體,冷眼掃望四周。
“此人是誰?!怎麼死的?”
“是是從樓上掉下來摔死的!”
“我不認識!”
“我也不認識!”
四周百姓哄一下散開。
屍天清、郝瑟、朱佑樘低頭彎腰,迅速融入百姓人流,打算低調撤離。
“將屍體帶回去!還有——”兵頭大喝,“所有可疑的人都抓起來,一個都不能走!”
一聲令下,眾兵衛衝入人群不由分說見人就抓,整條市集哄一下亂了起來。
“你們幹什麼?!”
“和我沒關係!”
“不是我!”
“放開我!”
“怎麼可以亂抓人!”
“仙人闆闆,撤撤撤。”郝瑟壓低朱佑樘的腦袋,和屍天清一起弓腰擠入人群,可此時街上一片混亂,舉步維艱,還沒等跑兩步,就聽身後傳來大喝:
“這邊這幾個,距離死者最近,最可疑!”
“我擦?!”郝瑟回頭一看,那兵頭竟單獨指揮了一隊士兵衝了過來,迅速就將四周十幾個小攤販圍住了,屍天清、郝瑟、朱佑樘恰好被困在最中央,無法動彈。
屍天清神色一凜,周身劍意猝然騰起。
“屍兄不可!”郝瑟忙壓住屍天清手臂,“此時若是鬧起來,咱們不是嫌犯也變成嫌犯了。”
“若是鬧大了,恐怕會連累這些百姓。”朱佑樘低聲道。
屍天清眉頭一蹙,斂去劍意,和郝瑟、朱佑樘一般低頭含胸,儘量降低存在感。
兵頭大搖大擺走上前,將郝瑟等人在內的一眾百姓商販綁成一串,歪嘴一笑:“所有嫌犯,全部帶走!”
雜亂腳步聲漸漸遠去,只留一地狼藉。
躲在四周的百姓紛紛走出藏身地,滿面悲憤,敢怒而不敢言。
唯有一個小販面色慘白,轉身一溜煙奔向了四井衚衕方向。
*
“都給我跪好了!”
“別亂動!”
西城兵馬司衙門院內,密密麻麻跪滿了被抓來的“準”嫌犯,個個垂頭喪氣,滿臉晦氣,一眼看去,起碼有五十人上下。
“居然抓了這麼多人,能審過來嗎?”郝瑟跪在院中,一邊四下亂瞄一邊嘀嘀咕咕。
旁邊的屍天清和朱佑樘也是一臉疑惑。
“哎呦,小哥你是外地人吧?”
旁邊一名年過半百的菜農老漢低聲問道。
“真讓您說準了,我剛來京城不到半年。”
“難怪了,以後多被抓幾次就知道了。”老漢搖頭道。
“誒?”郝瑟聽得一臉懵逼,屍天清和朱佑樘更是一頭霧水。
“看著吧,也不枉你來京城一趟,漲漲見識。”老漢一臉苦笑,目光示意大堂之上,“瞧見沒,那就是西城兵馬司指揮使,寇遠廷——”
就見堂上,一個長著鯰魚胡的官翹腳坐在太師椅上,提聲大喝:“來人,帶嫌犯——”
“跟我走!”
兩名兵衛從院中揪起一個男子拎到堂上,壓跪在地。
“堂下所跪何人?”寇遠廷問道。
“小、小人姓李名單,是市集上賣糖糕的。”
“你和死者什麼關係?”
“小人不認識這個人啊,他、他是突然從天下掉下來的!”
“一派胡言,人怎麼能從天上掉下來,又不是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