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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事府中的官職也由起初的由勳貴大臣兼任而轉變為文官把持,且還不是一般的文官所能染指,必得是正途出身,這所謂正途,就是大眾認知裡的“進士”了,其餘從捐官舉人監生入仕之流,統是靠邊站。

這還沒完,進士和進士也有分別,最好是科考過後能在翰林院裡鍍上一層金,然後再轉遷入詹事府,才算根正苗紅,之後就是在此刷刷儲君好感,養養名望,這個過程視各人具體情況不同,短則幾年,長則能有幾十年,但只要不出意外——意外有二,一是招了儲君厭惡,二是儲君招了皇帝厭惡,自身都難保;再往上升都是飛速,直接一躍而成各部侍郎的都有,堪稱是一道最正統國朝士大夫的升遷之路,那些外官,再也沒有這樣的機遇。

翻翻歷代內閣大學士的履歷,很多在接觸到權力頂峰前都有這麼兩條。

也就是說,這位廖太太的丈夫不管如何,一定是在文官的佇列裡了,且是比較有前途的那一種。

文官雖然自己內鬥鬥得厲害,但是面對武官及勳貴時,又會自然站成了一邊,自動把自己歸為一圈。

果然,在珠華報了來歷後,廖氏的態度一下子親近了起來:“呦,原來是新科傳臚公家的小夫人,怪道這樣面嫩,蘇傳臚也是這一科最年輕的了,我們家老爺都在家感嘆了兩句後生可畏。”

珠華雖然出外應酬少,基本的社交原則是知道的,不免和她互捧了兩句,往回去誇她丈夫前程遠大,廖氏十分受用,再和別人說了幾句後就繞回珠華這裡了,悄悄笑道:“還是我們說話有意思,和她們沒趣兒。”

這“沒趣兒”主要是因為旁人不大把她放在眼裡,這也怪不得,司直郎的前程再遠大,目前只是個六品官;是儲君近臣不錯,然而皇帝也才登基,新太子去年才立,等輪到他,不知要何年何月去了,皇帝不令太子參議朝政的情況下,太子只能閒著讀書,他都沒實權,跟著他的臣屬更加是不消提了。

蘇長越在翰林院,廖氏丈夫在詹事府,兩人一個前輩一個後輩,說穿了現下都是一個“熬”字,慢慢攢資歷,境遇差不多。

珠華就同她聊起來,廖氏正說著:“我們老爺之前也在翰林院裡,去年太子殿下入主東宮,皇上替殿下選取輔臣,我們老爺才換了地方,若不然,現在還和你們蘇傳臚在一個衙門——”

腳步聲起,又有一家女眷來了。

珠華循聲轉頭,卻見是許燕兒。

珠華這回看她是熟面孔了,目光往她身上溜了一溜,微微揚眉——許燕兒原是跟在她後面的,早該到了,卻耽擱了這麼一會功夫才來,她還以為她換衣裳去了,看來是小瞧了人,許燕兒十分堅強,仍舊穿著同她一樣的衫子。

看許燕兒的不只是她,水榭裡的人都不禁把目光投了過去。

這座水榭雖然不小,但也大不到哪裡去,這一衫撞的,人人都在第一時間發覺了。

廖氏看看珠華,又看看許燕兒,發呆道:“這是怎麼說——怎麼會這麼巧。”

許燕兒不是一個人來的,除了先前在角門裡就碰見過的她的一個小姑子,還有另外一名遍身羅綺的少婦,少婦和她小姑子攜著手,顯見兩家是熟識。

珠華不認得那少婦,但座中有人認識,起身笑迎:“四奶奶來了。”

兩方笑談了幾句,珠華方聽出來,原來這少婦竟是勇毅侯府二房的四奶奶,和許燕兒夫家有表親。

曹四奶奶在這裡應酬了一會,就笑道:“諸位安坐,不要客氣,我這小表妹靦腆,我親自送她到那邊水榭裡頑去。”

就牽著許燕兒的小姑子去了。

珠華再看許燕兒時,就瞭然了:先前許燕兒嘲諷她是怎麼混進來的,其實兩家差不多嘛,都是關係戶,不過許燕兒真格連了親,關係比她硬點,所以先前會以那副白眼看人的模樣質問她。

許燕兒已經坐下,她的位子和珠華隔了一點距離,但這點距離不足以擋住女眷們或好奇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眼神——太倒黴了,怎麼偏偏撞上個最不能撞的呢?

許燕兒其實頗有幾分姿色,二十出頭,也是好年華,她撞別人未必輸,可惜——真的太背時了。

坐下不到半刻鐘,許燕兒已經如坐針氈。

她算是切身體會到了什麼叫“誰醜誰尷尬”,那些看好戲似的眼光就不說了,含著同情的善意眼神她一樣受不了。她也帶了備用的替換衣裳,先前她小姑子曾勸了她一句,讓她去換一下,她賭著氣不肯,現在再想換也遲了,人都看到了眼裡,不換不過尷尬,換了直接就是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