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姨娘身上有個鮮明的性格特徵,就是對錢財很看重,從買首飾那一趟顯露無疑,既然如此,珠華覺得她要知道自己的實際嫁妝的話,怎麼也該對她更客氣些才是。
不敬她,也該敬她的錢袋子嘛。
蘇長越提起桌子正中的白瓷細頸壺,壺口向茶盅傾出澄澈的茶水來:“姨娘知道家裡當年提前收了你的嫁妝,但不知道數目,偶爾提及此事,我聽她聲氣,應該是以為沒有多少。”
當初去交接時,涉及如此鉅款,與聞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而其後孫姨娘不過一個妾室,家中嫡長子的婚事與她是沒有關係的,未來長媳的嫁妝自然更不與她相干了,別說蘇母,連蘇父都不會告訴她。
所以孫姨娘只能是自己猜了猜,這個時代,女子如不讀書,再不怎麼能出門,那知識面會狹窄到一個可怕的地步,孫姨娘就只能根據蘇家的情況來猜,蘇父並沒有娶一個富商之女,蘇家的家產就只是正常;在此前提下,珠華還有一個承繼香火的弟弟,看上去更不妙的是她和這個弟弟還不是同母,她的繼母曾氏後於葉安和逝世,遺產都是她在分派,那分到珠華這個拖油瓶手裡,還能有多少?
——順帶一提,當年錦衣衛來抄家,進蘇母房時,女眷們都被逼到了院子裡去,孫姨娘也是,沒有親眼見到錦衣衛從房裡搜出大筆銀票來的場面,錯過了這一最可能知道事情的機會。
綜上種種,在孫姨娘心中,珠華的身家就不問可知了,她要知道除了明面上擺著的那些嫁妝以外,珠華手裡還握了五萬兩,當初未必會去巴結程姑娘,程家家大業大不錯,子孫同樣也多,姑娘出個嫁就這麼陪,嫁不了幾個就該破家了。
珠華想一想明白了,不由笑道:“怪不得她覺得兩個妹妹的嫁妝能有兩千兩就夠了。”
“我想過了,差不多就照著這個數再添一些,按著三千兩來辦,等到了時候,若有別的情況再說。”蘇長越把倒的其中一盅茶推給她。
珠華接過來,摸著茶盅猶豫了一下——她單知道蘇家的家產也拿回來了,多少卻不清楚,雖然她已經嫁過來,不過沒有這麼快就能拿蘇家當家,張口就問人家家底,似乎有點怪怪的。
蘇長越一眼掃過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道:“零零散散加起來,大約還有將近六千兩。”
不少呀。大概是蘇家人口少,生活又不尚奢華,以蘇父的收入算,能攢下這麼多還挺不容易的。珠華想著點點頭。
蘇長越還望著她。
珠華:“……怎麼了?”
她下意識摸摸臉,還試圖低頭往茶盅的小口裡照了照。
蘇長越慢慢笑了:“我的意思是,我可能要拿出一半的家產發嫁妹妹。”
珠華莫名點頭:“我聽懂了。”
這筆賬她有什麼算不過來的。
然後她反應過來了,誇他:“你是個好哥哥。”
蘇長越眼中的笑意轉深,向她伸手:“珠兒,過來。”
被他目不轉睛看著,珠華有點暈乎,真站起來過去了,然後讓他伸手一拉,站立不穩,就坐到了他腿上,她現在仍比蘇長越矮了一個頭左右,並且這個身高差大概是沒有辦法再補齊了,坐他腿上時,倒是差不多正好和他平視。
珠華有點不好意思,眼睛只敢看著他的下巴,軟軟地道:“做什麼呀?”
蘇長越也不迫她,只是仍舊看著她道:“五萬兩的事,就不要告訴姨娘了,你好好收著,一時半會,應當不需要動用那筆錢。”
珠華道:“好,我懂的。”
人只怕比較,孫姨娘原本應該對三千兩的嫁妝很滿意,和蘇家差不多的人家,除非是少見的寵女兒的人家,否則都不可能拿出來。但和她的一比,心態恐怕難免就要失衡了——人心如此,是不由控制的。反正她手邊除了那些實物外,還有兩千五百兩的壓箱銀,便是臨時有什麼急用錢的事,這筆銀子應急也足夠了。
蘇長越卻輕輕捏了下她的臉:“你懂什麼呀。”
她哪裡不懂——
她一句話還在腦子裡轉悠著沒出口,蘇長越的手已經就勢滑到她後腦勺,托住,然後壓過來吻下。
雖然突然了些,不過珠華也算習慣了,新婚嘛,就是這樣。而且蘇長越此刻格外溫柔,唇舌都稱得上小心翼翼了,這種極致溫柔並不無趣,相反帶來的是另一種致命誘惑,珠華心跳如鼓,到分開時,耳尖都是暈紅的。
蘇長越聲音略啞:“你喜歡這樣?”
珠華裝死片刻,沒耐住還是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