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越緩緩吐出一口氣來,“那請大人出示駕貼。”
總旗的笑意冷了冷,自懷裡取出張字帖來,往他面前一晃,便要收起。
“大人且慢!”
蘇長越張口喝止,“這不是駕貼罷?”
“少公子好眼力。”總旗慢條斯理地把那字帖塞回了懷裡,才道:“這是我們千戶的手書,我們如今都拿這當駕貼使,少公子有疑問,可往鎮撫司衙門去和我們大人說理,至於現在,本官心繫皇差,卻是沒空和少公子絆扯了!”
他只一揮手,身後的幾個錦衣衛凶神一般衝進去,蘇長越阻攔不住,只得匆忙跟著往裡跑,進屋去囑咐母親妹妹躲好了不要出來。
蘇母是個溫柔的江南婦人,含淚抓著蘇長越不許他出去:“你也在這,由著他們鬧罷,那都是些虎狼一樣的人,倘或傷了你怎麼好呢。”
蘇長越沉聲道:“傷了我正好,我就去順天衙門擊鼓鳴冤去!我爹什麼罪名都沒定下來,就被破宅抄家,連家人都保不住了,我看他們怎麼收場。”
蘇母急的拍了他一下:“別說孩子話,誰有本事和錦衣衛講理?他們愛搜搜去,老爺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就不信他們能搜出什麼來。”
蘇家兩個姑娘,蘇婉九歲,蘇娟七歲,膽子都不甚大,聽到外面傳來翻箱倒櫃的粗魯聲音,縮在一旁嚇得嚶嚶嚶哭。
蘇娟的生母孫姨娘站在窗邊,想透過窗紗往外偷看,但時令已入初冬,正房這裡已換上了新的厚厚窗紗,卻是什麼也看不見。
她只好豎起耳朵,努力吸取著外面的動靜,雙手握在胸前,把一條菱花帕子揉搓得皺巴巴的,不成個樣子。
屋外的響動持續著,蘇長越直挺挺地立著,心裡憤懣得要炸開,幾回想出去,但蘇母緊緊拉住他的手,滿眼哀求地望他,蘇長越不忍違背母親的意願,只能止步,緊緊握住拳頭,到忍不住時,一拳砸在桌面上。
轟一聲悶響,蘇母忙心疼地扳他的手:“你這孩子,怎麼使這麼大勁,快給我看看——”
她一語未了,外間傳來沉重紛亂的腳步聲,跟著棉簾被人一把掀起。
“啊!”
面對著忽然闖入的錦衣衛們,女眷們尖叫出聲,紛紛掩面,避讓不及。
蘇長越一把把蘇母掩在身後,怒聲道:“出去!你們幹什麼?!”
為首的總旗冷冷一笑:“少公子年紀輕輕,怎麼記性就不大好了?本官先已說過——奉詔搜查!”
隨著他一語落下,身後的錦衣衛們蜂擁進來,孫姨娘蘇婉蘇娟並兩個丫頭都尖叫著直往蘇長越身邊擠,這不是講理的時候,蘇長越努力護著母妹們先逃到外面院子裡。
舉目一望旁邊廂房,門扉大敞,裡面都被翻得亂七八糟,不知這些錦衣衛們會不會再翻二遍,蘇長越不敢讓母妹們進去,只能領著她們暫且走到牆角躲避。
然後他自己匆匆重新進去,蘇母再拉也拉不住他了——這是母親居室,絕不可由人隨意翻檢。
但就這片刻功夫,屋裡的箱櫃已經遭了劫,幾雙粗壯大手同時翻查,頃刻間攪得原本溫馨整潔的正房一片狼藉。
蘇長越急衝過去:“你們——”
“有了!”
其中一名錦衣衛把妝臺上的一個五層妝匣掀得大敞,首飾釵環等皆倒出來,因他動作粗魯,有一些跌落到地上,大珠小珠碰撞得叮叮咚咚,他毫不理會,只把手伸進妝匣內部摸索,感覺碰觸到內裡有夾層,不由面色一喜,出聲叫道。
總旗走過來凝神觀看,這錦衣衛抄慣了家的,這等尋常人家的機關夾層絲毫攔不住他,很快找到裡面的撥簧,開啟夾層,裡面是一疊厚厚的字紙。
“大人快看——銀票?”
錦衣衛舉著抽出來的物事呆住了,愕然道。
總旗眼裡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亮光,他接過那一疊銀票,粗略在手裡一過,眼裡更亮,抬手目光在屋裡一掃:“都愣著幹什麼?繼續搜!”
“是!”
蘇長越顧不上他們的亂翻亂動了,先衝總旗道:“大人,這不是我家的財物,乃是別人託付我家保管的,大人抄我家罷了,沒有連別家東西一起抄的道理,還請大人歸還!”
他說著伸出手來。
總旗恍若未見,道:“哦,別人家的?誰家把這麼大筆銀票給你家保管啊?就是至親也不太可能吧?依本官看,怎麼更像是你父貪汙的憑證呢?”
蘇長越毫不示弱:“確是至親,這銀票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