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會的表情可跟先前聽說張興文事情的時候差遠了,雖說不算高興吧,可也沒一點生氣的樣子,珠華大悟,同時從善如流地換了稱呼:“舅舅,你對汪家哥哥印象不錯啊?”
張推官道:“小孩子家,不要問這些事。你還有事和舅舅說嗎?沒有回去吃飯罷,這個點了,你也該餓了。”
珠華眯起眼睛:“舅舅,你這是過河拆橋。”
張推官僵了半天的臉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你要舅舅現在和你說什麼?我也什麼都不知道呢——總得問過了你二表姐才好說。”
這話也是。珠華被說服了,不過說到要問張萱,珠華未免要再追著他兩句:“舅舅,我信任你才告訴你的,你問二表姐的時候好好問,千萬別罵她,不然她生了氣,以為我是個告狀精,以後都不理我了,我就天天來賴在這裡不走,讓你公務都幹不成。”
張推官這會看她的小脾氣已經只能看出可愛來了,溫和帶笑地回答她:“放心罷,我又不是那等不分青紅皂白的人,我讓你大舅母去問——這事我做父親的本也不好同她開口。”
鍾氏身子雖不適,問一問女兒話還是可以的,珠華這才放心,一肚皮煩惱都丟給個子高的人了,她轉身輕鬆地走了。
張推官的面色則慢慢又冷硬成了一塊鐵板,他走到門邊去,叫過守門的小子:“去喊你爹來。”
李家二小子答應一聲,飛快去了,不一會李全匆匆而來,進屋彎腰:“老爺叫我?”
張推官道:“你去和老三說一聲,說我知道他今天出門亂逛去了,我先就和他說過,叫他好好在家溫習功課,你跟他說,壽宴之前,讓他老實在家待著,再不許有下一回了。”
李全道:“是。”
他轉身要走,張推官叫住他:“除了與他說之外,你一併吩咐人,給我看死了他,不許他出家門一步,憑他怎麼鬧也不要理他,若有不服,讓他等我在家時,親自來我面前說!”
李全的面色凝住了——這不是管教弟弟,而是看守犯人了,他明白過來這位三爺大約是又犯了什麼事了,張推官不說,他也不問,只再度應道:“是,老爺放心。”
他侯了片刻,見張推官再無別的吩咐,這才躬身退出去了。
此刻殘陽漸退,暮色四合,室內沒有點燈,張推官獨立屋裡,臉容隱在昏暗裡,下定了決心。
——他本早已對這個拖後腿的異母弟弟不甚耐煩,察覺他在外甥女中毒事件裡有嫌疑後,更加心涼,只是因無實據,不便聲張,一時也拿不定該如何處置所以拖下來罷了,但這些事卻如落雪般,一層層積在他心頭,越積越厚,終於不堪重負。
他已忍無可忍。
無需再忍。
☆、第34章
糟心弟弟的事暫時尚待尋個合適時機,女兒這頭卻是一點都不能拖的,張推官當晚就和鍾氏說了,鍾氏開始十分驚訝,因她也是一點影子都不知道,但過一會想起什麼似地,道:“……怪不得,今日中午我們在寺裡小憩的時候,汪太太和我抱怨了幾句兒子,說他大了不好管了,家裡想他明年下場,他偏要今年就去,汪知府先不肯的,後又同意了,倒顯得她硬要攔著兒子上進,親孃當成了後孃似地。”
張推官道:“你怎麼說?”
鍾氏道:“我能怎麼說呢?她雖抱怨,話裡卻也沒有什麼生氣的樣子,我只好勸她幾句,說兒子上進是好事罷了。”
汪太太那個話,抱怨得和炫耀也差不多,一般人聽上去大多也只能這麼回應了。
張推官沉吟片刻,張蓮張萱兩個女兒同歲,如今差不多都到了該找人家的時候,除了鍾氏有機會便帶著她們出門做客之外,他也在留心著身邊是否有合適人家的少年,一二年下來,心中也有那麼幾個人選,但配張蓮還行,配張萱總覺得心有不足,總想給她找個更好點的。
汪知府家的文蒼他不是沒有想過,但是上官家的公子,他也就是想想罷了,雖說世人風俗高嫁低娶,可焉知人家就非得低娶呢?卻沒想到,汪文蒼竟本人有意,汪知府也並不反對,那這門親事若是能夠成就,倒是再合適不過的天作之合了。
“這樣,你先問問萱兒,看看她心裡是怎麼個意思——好好和她講,便是她私下和文蒼有了什麼,不過是偷說幾句話,我想萱兒不是那種不懂事的孩子,不會亂來的。”
鍾氏道:“這哪裡用你說,我的女兒什麼性子,我能不知道嗎?素日不見你這般婆媽。”
張推官搖頭:“唉,你不知,珠兒那小丫頭特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