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這幾年都沒有孩子!”蔡嫵聲音一下子拔高,語氣帶著無盡委屈和控訴,眼神也有一絲隱痛地瞪著左慈,話也說得犀利:“你那養生的藥,難道是要人絕育嗎?”
左慈對著話倒是一點兒也沒著惱,他只是很不好意思地撓撓下巴,繼續腆著臉道:“那只是……小小的……小小的附帶的不好效果。反正你已經有奕兒和滎兒了,兩個孩子,也算對得起幾代單傳的郭家了。”
蔡嫵聞言差點沒氣的背過氣去:她還是頭一回聽說這麼無恥的言論的!哪有莫名其妙給了人家避孕藥,給藥的那個人還意態閒適地說:無所謂呀,反正你也不需要再生了。
蔡嫵狠狠地吸了幾口氣,才讓自己被氣懵的大腦清醒過來,沉下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知道,為什麼給我這藥。這藥到底是防什麼用的?”
左慈微恍了一下神,沒有立刻回答蔡嫵,而是習慣性地拿手在髒兮兮地道袍上擦了擦,然後才抬起頭,看著蔡嫵,一臉正經道:“嫵丫頭,你當真想知道?”
“我要知道。”蔡嫵口吻堅決依舊。
“即使它可能只是我和華老頭我們兩個老不死的胡亂猜測,即使這件事可能一輩子不會發生?”
“是,即便這樣,我也要知道。”
左慈抬起頭,看著一臉執拗的蔡嫵輕輕地嘆了口氣:“罷了。既然你想聽,便說給你吧。”
話聲一落,左慈便捋著鬍子,一臉正色地講蔡嫵心中所惑緩緩道來。
而同時在惠民堂,被董信圍追堵截了半個多月的華佗也終於耐不住董信的軟磨硬泡,總算鬆口,給董信說出了事情原委。
“那年,華某應蔡夫人之邀,前往許都,為郭大人看診。從鄴城南下,途徑潁川中牟。有一戶人家請華某去府上看診。病人是個年輕婦人,不過三十。形容雖只有幾許憔悴,但身體卻已然是日薄西山。老朽雖有心救治,奈何時機已晚,那婦人終究還是……”
董信蹙了眉:“那婦人……病徵如何?”
“頭昏,失明,畏寒。到華某去看診的時候,她神智已經不太清醒,除了她一雙兒女和她夫君外,她認不得別人了。”
董信身子微微僵了僵,好一會兒才聲音發顫地開口:“那這病症……和師父有何淵源?”
華佗抬眉看了他一眼,輕嘆口氣說道:“那夫人,孃家姓王。若是按輩分講,你師父的母親王夫人,應是她的堂姑母。”
董信微舒了口氣:嚇他一跳。他以為那人和師父多親近的關係呢。
但緊接著,華佗下一句話就打碎了他的這個安慰念想:“二十多年前,華某也曾在潁川接診過一個相同的病例,一樣是這樣的病症,一樣是延誤了時機,一樣是……早早病亡。華某後來再遇此症時曾跟元放感慨過此事,也是那時才從元放嘴裡知道……那位二十多年前的病人,是你師父嫡親的姨母。”
董信聽了這話覺得自己像被人兜頭蓋了一盆涼水,他緩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說道:“這也未必就能說明師父身上一定會出現您說的這種病症。”
“元放也是防患未然吧。”華佗嘆了口氣,輕聲道“一個親族裡,只出現一例這樣的病患並不稀奇,但若是姨表,姑表親緣之間有兩例,甚至兩例以上,這就不由不讓人擔憂你師父了。”
“所以元放給的那匣子藥丸雖然不算完善,但這卻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了。”
董信聞言捂了眼睛苦笑出聲:“恐怕華先生和左道長一番隱瞞心思要白費了。”
華佗一挑眉:“為何?”
“師父已經寫信叫了左道長來鄴城,這會兒說不定她已經逼迫盤問出此間緣由了。”
華佗聽後轉過身重重地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一個人沉默地離開了。董信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眼中閃過濃濃地無奈:這就是純粹醫者的悲哀。有句話說的好,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他已然猜到,他師父知道實情的時候,做出的決定定然不會是左慈他們想她做的。因為,她和師公都那麼喜歡孩子。她怎麼可能因為一個或許會來或許不會來的病症猜測而斷了自己做母親的渴望呢?
不得不說董信是蔡嫵看著成長起來的孩子,對蔡嫵性情還算頗為了解。
果不其然,在左慈跟蔡嫵說完那些以後,蔡嫵立刻就做了個讓左慈跳腳的決定:“我不要再吃這個了。”
左慈吹鬍子瞪眼:“你看你看,我就說不告訴你,你還非犯倔。告訴你了,你又不把自己當回事。你這丫頭……怎麼這麼擰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