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沉默好一陣子,才聲音沉悶地吩咐杜若:“你……代我……去看看他吧。”
杜若點點頭,靜立一會兒,抬頭看看蔡嫵,忽然開口:“姑娘,您,您……喜歡管公子嗎?”
蔡嫵一愣,然後放下毛筆,望著窗外聲音苦澀地幽幽回道:“喜歡。姑娘對他有兄妹之義也懵懂之情,我曾想過這輩子的良人怕就是他了……只是如今……哈,不說了,往事勿提……杜若,姑娘知道你對管哥哥的心思,你要是……想離開,姑娘不攔著……姑娘給你送嫁……風風光光的……”
杜若咬咬唇,眼中淚光閃耀,卻依舊堅持著衝蔡嫵笑笑:
“姑娘胡說些什麼?杜若是姑娘的!姑娘在哪裡,杜若就在哪裡?將來姑娘出嫁,杜若跟著姑娘出嫁。姑娘若是將來治家用得著杜若,杜若就嫁了管事給姑娘做管家娘子;若是用不著,杜若就梳了頭做姑姑,幫著姑娘照看小姑娘小姑爺!”
說完杜若擦擦眼睛:“啊,不說了。再說又該惹姑娘眼淚了,杜若還要替姑娘去待看管公子呢。”然後轉身快步離開了。
蔡嫵眼淚凝聚眼眶,從窗戶看著杜若離去背影,衝著她喃喃:“杜若……你個傻姑娘……真是個傻姑娘……”然後低下頭任由淚珠滾過眼角,一滴一滴落在前襟,桌案。
等到快過年的時候,蔡家開始忙年。
臘月二十七那天,管休消失了兩個多月的身影又出現在了蔡家大院。只是這次他不是來幫忙的,而是來給蔡家家主和蔡平遞辭呈的。
蔡斌聽說後,眯著眼睛微彎著背把管休叫到書房,一老一少關著門談了一個多時辰才出來,談得內容是什麼,兩人誰都不曾透露過。
而蔡平則在聽說管休要走後,很是驚訝地找了管休,從頭到尾地反思了一下自己以往過錯,把自己說的批的體無完膚,更信誓旦旦說自己從此以後絕對改過,希望管休留下來。
管休淡笑著聽完蔡平的自我反思和自我批評。不置可否的站起身,給蔡平一個用力的擁抱,然後拍拍蔡平後背:“兄弟,好好保重!”接著扔下發愣的蔡平,頭也不回,大步流星的走了。
蔡嫵終究是知道了管休的舉動。她把臉埋在手裡,指縫有淚滴滑落:“我早該知道,他還是這麼做了!”
大年過後不久,蔡嫵生日那天,管休忽然透過杜若約了蔡嫵。蔡嫵放下手裡繡了一半“安”字的錦囊,帶著杜若匆匆忙忙趕到管休說小山坡。然後在那裡看到了一身白色長衫,袖口束腕,脊背挺直的管休,站在松樹下,眉眼含笑地望著自己。
他還是那般,不帶一絲病氣:劍眉斜飛入鬢,眼睛英光閃爍,輪廓硬朗,身姿挺拔。
見到蔡嫵時,仍舊禮貌而感激地衝杜若笑著點點頭。杜若勾了有些憂傷地笑回他,然後站在幾十步開外的地方,背向管休蔡嫵,似乎擔起了放哨的責任。
管休定定看著蔡嫵,似乎要把她樣子刻在腦子裡,過了好一會兒,忽然笑了:“阿媚啊,往年你過生辰都是收禮物,今年換換樣子,送我一個禮物吧。”
蔡嫵抬頭看他,以目光詢問。
管休笑意溫柔地說:“送我一副字吧。就用你那手叫不出名字的筆體。”
蔡嫵點頭:“好。”
管休接著要求:“要《詩經·燕燕于飛》。”
蔡嫵一愣:但隨即答道:“好。”
管休笑了,上前兩步站在蔡嫵面前,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蔡嫵抱在了懷裡,蔡嫵愣了愣,沒有一絲掙扎地閉上了眼睛。就聽管休說:“杜若把那天的話都說給我聽了。我很高興,真的!”
蔡嫵低頭不語。
管休沉默一會兒,微微抬了抬蔡嫵下巴,卻最終只在她額上落了一個輕輕的吻,然後有些複雜地說:“你可一定要過得好好的。不然,我可是……真不甘心吶!”
蔡嫵在管休懷裡狠狠點頭。
管休環著蔡嫵的手則越收越緊,像是要把心上姑娘揉到自己身體裡一樣,蔡嫵一聲不吭,任由他抱緊自己。良久,管休才像反應過來什麼一樣:“天色不早了,你回吧。”說話的時候,手下意識地又緊了緊,卻最終放開蔡嫵,退後一步,不言不語地看著她。
蔡嫵靜靜看了管休一會兒,然後衝管休斂衽行了一禮,轉身叫著杜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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