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角,竟然有了密密的細紋。
範深之逝去,竟令她現了衰老之相。
這個男人的手臂和懷抱竹生都很熟悉。曾經有許多年,他們都親密無間,宛如一體。但他後來,越來越有了自己的想法,他們才漸行漸遠。
但這世間,寥寥幾個有資格跟她談起範深,有資格跟她一起分享那些相遇相知的回憶的人中,他算是其中一個。
“阿七……”她輕聲喚他。她的眼淚終於滑落臉頰,無聲無息。
七刀愛強悍的竹生,他曾以為自己接受不了軟弱的她。但當他第一次看到這樣脆弱的竹生時,他卻只想將她抱得更緊。
已經很多年,她不再給他這樣擁抱她的機會了。也已經很多年,她只管他叫“趙鋒”。
如果時光能倒流,回到那些事之前,他願意為她做不一樣的選擇。他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只是為了那些事而失去她,代價太大。
但現實最終證明,時光不可能倒流。
因為竹生道:“我想讓你為我鎮守南陸。”
小九寰不方不圓,略狹長,從北到南,可劃分為北陸,中陸,南陸三段。盛日城正在中陸。
“我想讓你鎮守南陸,安陸候和他的長子鎮守北陸,阿城鎮守中陸。”竹生道。
成為封疆大吏,或許是很多人的夢想,但不是趙鋒的。趙鋒的志向,在中央。因為這裡有竹生,還有竹生和他的兒子。
竹生卻選擇了杜城來守護他們的兒子。
她臉頰上的淚痕還在,便說出瞭如此無情的決定。趙鋒渾身冰涼。
“這是……”他看著書案上的遺表,“範伯常的意思?”
“是他的,也是我的。”竹生道。
趙鋒放開她,怒極而笑:“他死了都要坑我!”
竹生道:“他一生盡忠國事,未有私心。”
趙鋒咬牙笑道:“未有私心?範伯常這輩子都在覬覦你,嫉妒我。他早就恨我欲死!他……”
趙鋒最知“嫉妒”兩字折磨人之深。一如當初竹生拋棄他,召了四美入宮。他買通了四美身邊從人,知道她和他們的一舉一動。知道的越多,越是日夜被嫉妒二字折磨得幾欲發狂。
但此時此刻,想到範深這老東西一生求而不得,定是嫉妒他也嫉妒得發狂,他就心生快意!
他的想法毫不遮掩的表達在了臉上,在眼中。
“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在殿中響起。
竹生的手纖細白皙,那一巴掌的力道卻抽得趙鋒嘴角淌下血來。
趙鋒盯著竹生。殿中死一般的寂靜。
“你曾經救過他,以生命衛護過他。他從不曾忘記。”竹生緩緩道,“故,他為你起字‘斂之’。實是希望你和我……能一直安好。可你終究是不能懂他一片苦心。你……也根本不懂我。”
趙鋒盯著竹生的眼睛,道:“你的內心,何曾……允許我踏入過?”
他抹去唇角的血,站起來,轉身離去。
竹生望著空洞洞的殿門,感到說不出的奇異的虛弱。短短片刻,她鬢邊的白髮便又多了幾縷,眼角的皺紋,也多了幾道。
她不知道,這種情形,在道法中,乃是心境受挫之相,此相名“衰”。
殿門外又有了一道身影。那身影也邁過門檻,一步步向她走來。黑色的靴子,黑色的褲子,黑色的衣角。
在長寧宮中,只有一個人,終年只服黑色。
蒼瞳走到她面前,凝視她的“衰”相。他經年不開口,一開口便是金石相擦般難聽的聲音。
那非人類的聲音道:“斬!”
如一道霹靂響在竹生頭頂,蕩清了她混亂的神臺,剎那間讓她醍醐灌頂!
原來如此。
終於到了,該斬斷塵緣的時候了。
147
什麼是塵緣?
塵緣是人與人之間難以割捨的牽絆。或者是血緣; 或者是情感。
這牽絆因壽命的不對等而使早逝的和不老的雙方都感到痛苦和沉重。這份沉重痛苦令內心失去安寧; 便得焦躁浮動; 進而成了修行的阻礙。
因此; 修道之人不得不斬斷塵緣。
根據範相遺表; 女帝增置了兩名丞相。這樣丞相的人數由五人升至七人,進一步分化了首相的權力。
就如範深臨終前與她所說; 在創業建國的階段,有一個賢相能在君王身後撐起這個國家,是君王之福。但當國家已經穩定; 再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