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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部分

,到那一天,她可以坦然面對。

但當這件事真的發生的時候,竹生想不到自己依然會被這件事壓得無法呼吸。

是因為是第一個嗎?還是因為……是範深?

在範深最後的日子裡,竹生褪去帝王的袍服,穿著最簡單的家常衣衫,陪伴在他身邊。

範深有女有婿,他甚至已經有了曾外孫,拉拉雜雜一大家子,這還沒有算上他的堂兄弟們,範氏族人。但在他最後的時間裡,女帝陪伴在他身邊,沒人覺得意外。

隔著房門,聽不清那兩人在說什麼。但範深只要還有力氣,就一直在和女帝說話。喁喁私語,像一對情人。說的,卻全是治國之道。

但這樣的時候也不多了。範深開始長時間的陷入昏迷中,他已經衰老虛弱得沒有力氣說話。

但竹生一刻都沒有離開他身邊。別的人都還需要進食休息,竹生不眠不休,守在範深的身邊。

這一日,範深忽然醒來,渾濁的雙眼又清明瞭起來,也有了力氣說話。

“陛下。”

“嗯?”

“臣一直有個疑問。”

“什麼?”

“臣與陛下初遇之時,陛下年方十三,舞勺之年。真的……是這樣嗎?”

“……不是。”

“那……?”

“我帶著前世的記憶轉世,兩世的年齡加起來,比你還年長。”

“果然如此……”範深恍然。他佈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如此……就好。”他道。

他緩緩的伸出了手。

竹生也伸出手。

相識相知三十餘年,竹生和範深的手,終於握在一起。

“竹生。”

“嗯?”

“我一生抱負,輔佐明君,位極人臣,都實現了,已無憾。”

“嗯。”

“我有二妻,慧如明珠。我有一女,遺世獨立。亦無憾。”

“嗯。”

那此生,還有何憾?

遺憾相遇太晚嗎?

不,不憾啊。能與你相遇,何時都不晚。能和你相知,此生意外之幸。

有何可憾?當歡喜。

範翎和杜城及他們的長子被喚入房中聆聽範深遺言的時候,沒人敢去看那交握在一起,十指相扣的手。

而後孫輩也被叫進去與外祖父告別,而後是族人近支。

從人們在庭中等候,那房中忽然響起哭聲。從人們便都跪下去,跟著一起哭。

先退出來的是族人,而後是孫輩。過了許久,孫輩中最年長的杜純紅著眼睛退了出來。又過了許久之後,範伯常之婿永平候杜城才退出來。眾人圍過去,低聲詢問何時開始裝殮。

杜城搖搖頭,低聲道:“陛下不肯放手……”

然而不管竹生如何不願放手,範深終究是去了。

範深身後,備極哀榮。女帝親為他諡了一個“文”字。範伯常一代開國賢相,當得起這個“文”字,沒人有異議。

然女帝自相府歸來,將自己關入了書房中,七日不朝,丞相們雖羨慕,卻不能接受了。

然而沒人能勸得了女帝,連太子也無功而退。

竹生沒坐在自己的席上,她一直坐在左側上首第一席,首相之席。

那張書案是名貴的紫檀木所制,年月愈久,顏色愈深。因為用的時間太長了,已經失去了稜角,但卻包了一層油潤的漿。望之便有種歲月沉積之感。

範深喜歡這張書案,他從來沒換過。他曾撫著這書案道:“這就是我的伴。”是戲言,也是事實。範深待在這張書案前的時間,比他待在相府裡的時間還要更長,更久。

現在鋪在書案上的長長摺頁,是範深的遺表。那字跡竹生熟悉,是範深親筆,該是他察覺到身體日益不支的時候便先行備下了。

遺表很長,因為範深要交代的事情實在太多。這個帝國是竹生打下來的,卻是範深撐起來的。

夜已經深了,樑上的晶燈照得亮如白晝。竹生盯著那些熟悉的字跡,一動不動。

書房的門忽然被推開,男人雄壯矯健的身影矗立在門外。他跨過門檻,走了進來,一直走到了竹生身邊。他蹲下,凝視著竹生,很震驚,而後抱住了她。

“姐姐……”他道,“你……別這樣。”

竹生一直保養得極好,是眾所周知的事。可是剛剛,他震驚的發現,她的鬢邊竟然有了白髮叢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