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頭顱幾乎已經被絞得四分五裂了,它滾了起來,滾到紅龍腳下。黑霧絲絲縷縷地鑽出來,像惡魔的低語,又像蛇的信子,長長地伸出來,鬼一樣地纏繞住這塊魔晶。
“少說廢話,你來幹什麼?”
杜維因往旁邊走開兩步冷冷地責問,他別開眼避開這噁心的場景,這不是第一次了,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多看一眼都要作嘔。那具破裂的身體隨著這塊晶體重新回到頭顱中間的步驟在復甦。房間中回溯的是短暫的記憶,從尾巴開始一點點地向上塑造。
尾尖,搖擺的尾尖,一點點拉長出現,然後是細長的蛇身,流暢地向上,爬升到大腿。大腿部分是最粗的,有明顯的加粗,就像臀部的曲線樣子。但因為身體是個少年,沒有女孩那樣柔潤的曲線,在加粗後就自然地延伸向腹部。
那是青澀的、細緻的秀氣的美麗,蛇身也能看出這種讓人想摧殘撕裂的慾望,那只是半條蛇的身體,近兩米長,巨大地盤繞在焦黑的石板上像塊死氣沉沉的橡皮糖。然後蛇身在最中間抖動一下,近乎橙紅色的鱗片,冷而亮,搖搖擺擺地在帳篷中站立起來。
“你對我比從前冷酷多了。”頭顱沙啞地笑:“我說過了,來看你的朋友呀。”
它說話的時候也像是蛇,打量著獵物,看從哪裡能找到機會下口。從聲音到排列得整整齊齊的鱗片,光是這種感受也覺得是黏膩的冰冷,蛇並不像巨龍那樣,巨龍只是體溫低,而他們的身體像冰一樣冷。黏膩的冷,貪婪的尖牙,惡毒的心。
然後從肚臍向上過渡的就是雪白的肌膚,無頭的羅蘭搖擺著手臂,腔子伏下來,將一捧又一捧的藤蔓吐出身體。真的沒法想象這具細緻柔弱的少年身體能吐出這麼多的枝葉,尖刺褪出血肉,血肉像水蛭一樣地收攏複合。
只是沒有極具異域風情的透明小紗外套了,能重塑的僅有軀體,衣服無法追回。於是便大方地露出來那秀氣的骨架,上身是瑩亮的裸白,溫柔而細緻的肌膚。羅蘭彷彿看得見,他彎下身體捧起頭顱,嘎吱嘎吱,傳來令人牙酸的聲音,插在頭骨中的藤蔓突兀地枯萎。
晦澀的咒語中,閉著眼睛的頭也開始恢復原貌。先是頭骨、破裂的眼珠、崩開的鼻樑和牙齒,然後覆蓋潔白的面板,刀削一般利落的髮尾平平地垂在肩上,橙紅色柔軟地向上暈染,羅蘭睜開眼睛,雙瞳眨動兩下,有一忽兒又會覺得那是血漾開的淺紅,妖嬈而致命。
羅蘭將頭顱定在腔口,左右挪動兩下,重新又變回那個秀氣美麗的蛇人少年。他伸展著肢體,調整自己新生的狀態,又在帳篷中左右悠閒地遊移。他第一眼先是彎下腰來看了看小黃,蛇的身體不像人類那樣,紅色的長尾就這樣盤成一個圈,羅蘭從高高的上方俯下,身體靈活地圍著小黃繞了一圈。“一隻吱吱,嗯哼?你還養了個寵物?銀色的毛,是銀龍閣下的寵物,卻是你帶著呢,你喜歡它嗎?”
杜維因站在遠處沒有應聲,恐怖的視線在盯著它,小黃那敏感的神經知道紅龍是不會上來救它的,它埋著頭不敢看外面,把自己往角落塞了又塞,嗚咽一聲噴了淚。
“真懦弱。”羅蘭嫌棄地嘖了一聲,他伸出自己纖纖的十指,輕輕碰在小黃身上。那指尖是淡紅色的,有一個小小的尖端,不利,劇毒的蛇人卻能利用指甲中的毒腺置人於死地。小黃瞬間炸了毛。
“它配不上你。你想養吱吱?我可以搞更好的來。”羅蘭回頭看著他,那態度大約就是杜維因點個頭他就立刻可以把這只不合格的寵物活剝皮開膛破肚。
“關你屁事。”杜維因冷冷的道,他自己也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沒有直接否認。或許是因為不帶回去的話沒法向瑪利多諾多爾交代,杜維因無所謂地想。
羅蘭還不至於要拿一隻一點兒也不美麗的寵物怎麼樣。既然杜維因這麼說他也就鬆了手,重新優雅地游回去,從箱子中選了一件短褂穿上,回過頭來的時候還若無其事地輕聲責怪。“杜維因,淑女可不能赤身裸體,再將我的衣服燒掉,我是要生氣的。”
杜維因冷冷地看著他不發一語。蛇人明明是個少年,姿態卻柔軟魅惑,傀儡的面具後是個自在而傲慢的女人,傲慢得讓他噁心作嘔。羅蘭拿出鏡子看了看自己,檢查一番全身上下,確認自己沒有問題,這才好像剛注意到紅龍的視線,故作驚訝地說:“你這麼看我幹什麼?我說了,我是來看你的朋友。”
“我警告過你不要試圖窺探我。”
“窺探的又不是你。”
然而兩人也都明白這完全是滿口胡言。杜維因冷笑:“你以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