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海蛇的尾巴陷入洞中,火焰的中心。只有那裡才是完整的,水中隱隱約約看見一段完整的骨、肉和皮,層層包裹,顏色鮮明。在鎖鏈後部就是開始無數潰爛的坑洞,堅硬的鱗片行散發腥臭,血肉膿爛,被燒過的地方焦黑,沒被燒足就冒著咕嘟灰黃的水泡。“噁心。”杜維因咕噥一聲,隨手一點,火從那個水泡中冒出來,一大片啪的被戳破了,剩下的肉全都燒得焦卷,再侵蝕到骨頭上,一片片地掉落的焦皮。
“有了!”杜維因喜上眉梢地說:“就在這裡——”他走上前,扶著那塊骨頭。上揚的眉毛和一瞬間放鬆的瞳眸,神采飛揚的神情。紅龍的歡悅定格在那一瞬間,他回頭衝著貝莉兒招手:“喂趕緊跟上!”一片黑氣從他腳下躥起,從水中如死魂攀爬而上,盤繞杜維因的身軀。隨即他臉現驚愕,驚愕到一半轉為極致的痛苦——
他滾到水中,抽搐著開始嘔吐,可什麼東西都吐不出來。湖水倒灌進他口中,彷彿自有意志,要將他的整個皮囊填滿劇毒的水,叫他的靈魂無一絲可逃之處。氣泡頻繁地向上冒起,如倒數的崩潰的沙,它們褪去平和偽裝,在火焰中即刻地燒黑,然後,火也成了黑火。
“啊啊啊啊啊——!!!!”貝莉兒慘烈地尖叫起來:“杜維因!”她不得不後退,黑火再也不認主,向前侵蝕過來,燒得貝莉兒腿上點點的水泡,而小黃的毛已經先於她的面板開始燃燒,燙得它驚恐地吱吱尖叫。
她一咬牙把小黃往上拋去。水中沸騰,黑氣層層盤繞,像毒蛇纏緊獵物,要勒斷骨頭,撕吞下肚。杜維因掙扎著喊:“跑!”
他吐不出東西,開始吐血。血如泉流,濃稠而團湧的猩紅,然後也成了黑。黑氣從腳開始爬上他的臉,在那張完美無瑕的面孔上刻下屈辱,龍咆哮著捏緊了泥土,十指摳緊地面,他劇痛地喊:“莉莉,快跑!”
貝莉兒哭著朝他跑來,她半身都燒灼了水泡,顏色從淺迅速地到深,即將潰爛——這點時間已經夠了。她扛著杜維因向上飛跑!沒有紅龍的保護她無法穿過火焰,所以她不能像小黃一樣把他直接丟到湖岸邊。杜維因臉朝後伏在她肩上,他每一下掙扎的力道都能把她的骨頭碾碎,他咳出來的血落在她肩上,向下滑湧,如刀割刨去她的血肉,痛得她嚎啕大哭。
“杜維因!你不要有事啊!”
“白痴!”紅龍在劇痛中發狂地喊:“把我……放下跑啊!”
湖水仍在燃燒,湖岸仍在燃燒。烈焰與黑火相抗,黑火從上追著他們的腳步,隨著杜維因嘔出的血向上,如毒蛇蜿蜒。貝莉兒喘著氣穿過最後一片火焰,把杜維因丟在岸上,最後的幾木筒神奇小溪全都拿出來,顫巍巍地往他身上倒。
“你挺住啊!杜維因!杜維因!”
“你白痴啊!”
黑火沒再向上,彷彿爬到岸邊已是極限,它回落下去,縮入水中,任火焰燃燒。洛蘭從樹林中走過來,貝莉兒慌亂的淚眼對上他冰冷的眼,那雙殺人的青眼嘲弄地一翕,隨即落在紅龍的身上。
“我早說過了,杜維因,你就是個蠢貨。”
杜維因脫離了黑火,嘔血的頻率稍微下降了些,可漫遍全身的黑斑仍在肆虐。貝莉兒淋上了神奇小溪,白皙在臉上暫時佔據地盤,隨後被黑氣更加兇猛地吞噬。他匍匐在地上,死死按著胸口,心臟彷彿要爆炸了,劇痛,劇痛,痛得他想撕裂自己的靈魂。他從靈魂深處地發出仇恨的嘶喊。
“……洛蘭!”
“你竟然還以為我在第一次讓你跑出去後,會不重新整理我的錨點。”洛蘭冷笑著說:“炸了我的實驗室,燒了我的獵場,毀了我的亞空間,你以為我會讓你第二次這麼幹?”
洛蘭僅僅只是在海蛇的身上多刻上一片符文,來自死靈法師的符文。詛咒,卑劣、汙髒的血腥的詛咒,堂堂正正地等著杜維因闖出去。紅龍的身體受不了這種黑暗,他的身體已經太虛弱了,只受那生命之源支撐,敏感而脆弱地平衡者,只要有外來的力量,輕輕一推就會倒塌。
結果當然如現在的這樣,不死鍊金師冷笑著看著地上徒勞吠叫的敗犬。
“你簡直蠢得讓我失望,我以為你至少會發現那片詛咒。杜維因,你真是太不小心了,我告訴過你多少回?看看周圍,做事兒小心點,你的心臟是自然之石拼起來的,那玩意嬌貴得很,你的身體現在可受不了這種黑暗的力量。”
紅龍痛苦地喘息,而他好整以暇地側著頭觀察他的反應。雖然有些捨不得,杜維因是他寶貴的材料,但既然他自己作死,也不妨收集一些寶貴的臨床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