塊白布題字,權當招牌,在集市邊上擺了個小小的攤位,賺些微薄的潤筆費。
因而當他在鬧市中與光鮮亮麗,前呼後擁的許嬛君再次相遇時,他連攤子都沒收,本能地迅速轉身離開……
“杜壘生!”許嬛君卻一眼就認出他來,甩下了家丁侍女,她提著裙子執拗地跟上了他,“杜壘生!我知道是你,你不準走,站住!”
她一聲聲的呼喚焦心地令他不得不停下,“許小姐,找我有什麼事嗎?”
她支吾了下,“你,你為什麼不去學堂了!”
杜壘生沒有回頭,力持平靜地道,“家父過逝,在下家貧,無力負荷學費。”
許嬛君一愣,“對不起……”
“如果許小姐沒有其他的事,便就此別過吧。”
“等一下!”她加快腳步衝到他身前,與他面對面道,“你不要走,你,你成績那麼好,就這樣放棄不覺得太可惜了嗎。我可以幫你……”
杜壘生婉拒,“多謝許小姐的心意,但在下……”
她也看出了他想拒絕,情急之下,她大膽地拉住他的手,“你別走!不然,我僱你啊,我正缺一個接送我上下學的護衛,這些錢就當是我借你的,用你的工錢抵學費,好不好?”
杜壘生只覺得被那隻嬌軟柔荑握住的手失了力氣,她懇切的目光封鎖了他唇邊所有的拒絕。
他又怎麼可能,拒絕她呢?
他重新恢復了進學,但這一次,身邊多了一個她。
一顆星火足以燎原。
少年少女之間的情愫在暗處轟轟烈烈的燃燒著,彼此卻又心照不宣。
隔年,許家斥巨資興建的許公館終於落成,這也昭示著整個許氏家族正式遷回來了。
他曾隔著高高的圍欄,望著這氣派不凡的公館,關於未來,他心中其實早有預感……
公館落成那天,許家請了攝像師過來拍照,還允了許嬛君帶著同學們來公館開派對慶祝。關於拍照,這在平通鎮可是件稀罕事,杜壘生也從來沒見過相機,他好奇地觀察著攝像師的一舉一動,卻被許嬛君輕輕一拉。
“壘生,我們一起合影好不好?”她的手一觸即放,羞澀地輕聲道。
初沐愛河的少年少女太過年輕,舉手投足間,眼尾眉梢藏不住的情愫早已悄悄惹來側目,杜壘生環視周遭,“不如讓我來替你拍一張照吧。”
她欣喜地低頭應了。
攝像師將簡要的步驟教給他,杜壘生望著鏡頭下執著扇的嬌美少女,“嬛君,看著我。”
她噙著笑轉頭看他,手中的香扇羞赧地半掩花容——
嘭!
伴隨著一陣輕煙,畫面就此定格。
這是他們最後短暫的歡愉。
許氏家族重歸之後,長房有了老夫人坐鎮,身為長房長女,許嬛君再也不能如從前一般自由。已經到了適婚年齡的她,開始頻頻被老夫人帶著,參加各家茶會,正式在上層社交圈亮相。
至於他……
杜壘生摩挲著手中東吳大學的錄取通知函,這些時日身邊人有意無意地在他耳邊頻頻提起許家長房和省城的柳鎮守使家走得極近。
這柳家公子長得一表人才,還是留洋回來的醫生。
聽說這兩家有意結秦晉之好。
許大小姐若是嫁給了他,怕是後半輩子享福不盡了……
杜壘生閉了閉眼,也是,他身無長物,兩袖清風,連負擔自己的生計都還勉強,更遑論要拿什麼養她。
她自小錦衣玉食,他如何能厚顏要她陪自己吃苦過日子?
辭行那夜,她不敢置信地盯著他,“你真的要走?”
杜壘生不敢看那雙含淚的眼睛,“是,我明天一早就走。”
她艱澀地道,“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或許,不會再回來了。”杜壘生硬起心道,“所以今晚特地來與你道別。你……以後便當沒有我這個人吧。”
“我不!”她終於落下淚來,用力地撲進他懷中,“你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要離開?我們在一起,不好嗎?你,你就不能為了我留在這裡嗎?”
他深吸了一口氣,“你這麼聰明,你應該知道的,嬛君,我們不可能在一起。我……再這樣繼續下去,只會毀了你的名聲,你值得最好的,我不想破壞你的幸福。”
“我不管!”許嬛君當然知道,老夫人已經警告過她,她今夜還是想盡辦法才脫身出來見他,“我什麼都不管,我只想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