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廟之下‘庇佑’的百姓數以萬計,大家租借他們的田地,為他們提供香蠟紙錢,還有各種……義妹口中的佛門周邊。”
“這許許多多的東西,尤其是那些所謂開光之物,購買者多為富庶人家。”
從某種角度來看,這是在用富人的錢財養活窮困百姓們。
打死佛教,那些靠施粥、義診、靠賣香油錢過活的百姓必定拼命反對。
還有無數租借田地的農民。
在佛門庇佑下,他們只需交給佛門一些‘禮佛’錢便可。
可若佛門倒下,田地變成自己的,免不了又要被地主吞併,他們將會再次顛沛流離,這誰不怕?
“和平演變。”李茵呷了口茶水。
“兄長,一切的根源就在土地與窮困。”
漢人從來沒有特別癲狂的信仰,除非搞傳銷,如今百姓信佛,不過是因為佛教對自己有好處。
大家都過的苦,那便要找心理安慰。
佛門能叫我吃飽,那我就是最忠實的信徒。
若是有人開始覺著信你和不信你都過得一樣,信你還要花大價錢去供養你。
幾年後,不信你的人家攢錢買了大房子,而信你的只留了無數的香火,那九成普通人便會改口了。
“小妹聽聞有村中人將永業田獻給寺廟,以求人生順遂,兄長以為如何?”
李世民自是知曉這般作為,且還見過不少例子。
他理所當然道:“瘋魔。”
“兄長此言差矣。”
李茵笑道:“若我如今被高門大戶逼迫,其要我交出家中永業良田,我不交便是要被強取豪奪。”
“恰巧周邊有一寺廟建立,其高僧言與我‘且將田地獻予佛門,有我佛庇佑,不僅無賦稅,也無人敢覬覦此良田,你放心耕種,待麥苗成熟只需捐些許香火錢便可’,兄長可願獻田?”
李世民皺眉:“獻了,田就不是我的了。”
“可不獻,田現在就不是你的,而是高門大戶的,人家還不一定給你耕種。”
“若是碰上個身份地位高的還好,不用交賦稅,只交高額租金,可若遇見個剛起家的地主,交的可就多了。”
小李莊變成女莊前,作為一方大地主,交稅尤其少,並且不用嚴格遵循租庸調製,畢竟沒有哪家大地主親自去勞役的。
莊上一直都是交夠該交的糧食和布匹,再添些錢財。
而如今她想打破權貴階級的免稅政策,必定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故而女莊主動多交了不少稅。
有她這個特立獨行的存在,李世民在不知不覺中便對不用交稅的那群人產生了些許不滿……
“兄長可以算算每年流失了多少能夠稅收的良田,再過個一二十年,還有田稅收嗎?”
戶口沒有統計全,隋朝還有900萬戶人,如今就剩下300萬戶,這是開玩笑!
隱藏人口比名冊上的還多。
加上本就免稅的達官貴人,將近四成人口不用給國庫交稅,換句話來講,那些擁有大量土地的人拿走了國家的四成稅。
表面上是在減少百姓們的壓力,可國庫無錢,只能想盡其他辦法壓榨百姓。
比如離大譜的捉錢令使。
三千萬貫的年稅收就是塊遮羞布,誰曉得是怎麼來的?說不得是世家瞧老李可憐……
這麼下來,不怪世家地主手中土地越來越多。
李世民長嘆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
吸取前朝的教訓,他總是不敢過多收稅,心意是好的,可惜落到實處就變味兒了。
李世民有些頹喪,一條條分析下來,他的大唐瞧起來竟像是要與秦朝那般二世而亡!
李茵雙眸含笑:“兄長不必著急,治大國如烹小鮮,總會變好的。”
耕地紅線政策已出,就差糧食增產了。
莊上去年種的冬小麥和稻米再過一個月便能收了,長勢可觀,估計還會增產。
如此便可開始推廣糧種。
糧食問題不解決,一切都是空談。
之前便說過,京城這塊不適合種稻米,運糧也艱難,故而糧價不可能便宜了。
李治曾幾次南下洛陽,試圖遷都,正是因為糧食不夠吃。
所謂史書上記載的低價糧,究竟是在便宜誰?畢竟百姓們可是自給自足,不需要買糧的……
穀賤傷農是永遠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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