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內古玩擺設,珍品繁多,幾乎一桌一椅都彰顯著寵妃的身份。只如今這寢殿已成了淑慧皇貴妃的靈堂,四周擺著白色的靈幡,正中是一副黑色的楠木壽棺。按淑慧皇貴妃的品階,壽棺上雕著九隻青鸞,鎏金華麗,在朵朵祥雲中飛昇而去。
三天前,宮中的祭儀將將過了一半,傷心欲絕的皇貴妃親子……七皇子韶亓簫哭倒在靈堂上。太醫救治之後,回稟承元帝,七皇子乃是傷心過度,加上天氣炎熱才致中暑暈倒,休息幾日便無事。
而昏倒後醒來的韶亓簫先是眼神驚惶的看著殿中人許久,直到其貼身小太監康平端上一碗藥來,再三勸說其服下,韶亓簫才在定定的看了他許久之後,接過藥碗一氣喝下從前他極不喜歡的苦藥。
待得韶亓簫自覺好了一些,便立即回到前殿,為生母守靈。只他停止了一刻不停的哭靈,只在這靈堂靜默的跪著,時而望著生母的棺柩發呆,時而驚懼未消地觀察著四周。
堂下伺候的幾個小太監被他偶爾緊盯的目光看得滲人,竟竊竊私語起來。
“七殿下不會是被打擊得太過,這裡壞了吧?”略高些的小太監名叫平子,正點著自己的腦袋,對著身旁的人說。
聽著這話的小太監名叫安子,與平子兩人同是瓏翠宮中的守門小太監,兩人同住一屋,比其他人感情略好些。安子膽小,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你渾說些什麼?!自己找死,可別連累我。”
平子急道:“咱們都是瓏翠宮的老人了,要是七殿下在咱們眼皮子底下出了點兒什麼事兒,上頭怪咱們伺候不周怎麼辦?!”
他真不是想在主子背後說閒話,而是七殿下真有點兒什麼不對勁兒的話,第一個受難的絕對是他們這些底下人!尤其平日對宮人極寬厚的淑貴妃如今去了,再沒人會為他們求情了!
“……可…七殿下看著很正常啊…”安子也驚慌起來。
平子說道:“不說七殿下看人的樣子有些不對。”他瞄瞄身邊沒什麼異常的人,才湊過去跟安子說道,“我前兩天聽見,七殿下在問康平他幾歲了。康平說他十六,七殿下卻像是不相信似的反覆問了好幾遍,還問他什麼時候到瓏翠宮的,又是什麼時候到殿下身邊伺候的云云,彷彿七殿下自個兒都不記得這樣的瑣事了似的。”
被他這麼一說,安子也記起一些事來。他扯扯平子的衣袖,說:“好像……我昨天也聽到七殿下問林嬤嬤她幾歲了,也是這樣反覆問著林嬤嬤入宮的時間。哦!殿下還問了林嬤嬤家裡有幾個孫子孫女!”
平子驚詫道:“林嬤嬤家不是一個孫子孫女都沒有嗎?!”
林嬤嬤原是皇貴妃的乳孃,是皇貴妃進宮時帶進來的老人了,在這瓏翠宮中極有體面。她全家都是皇貴妃的孃家……皇商楊府的家生世僕,得楊府看重,按說是春風得意了的,但林嬤嬤家中卻一直有一樁惱心事……林嬤嬤只得一女一子,大女兒還好,原也是皇貴妃身邊伺候的一等大丫鬟,只皇貴妃入宮之前做主許給了一名與她情投意合的楊府管事,夫妻兩人感情甚篤已育了兩子兩女;小兒子子嗣上卻極為不順,如今快三十了還未有一兒半女。
因而,平日裡極少有人在林嬤嬤面前提起子嗣、孫子這些事,七殿下從前對林嬤嬤也算尊敬,也從未問過這樣戳林嬤嬤心窩子的話。這幾日卻忽然問起了這個,著實有些不同尋常。
“不會七殿下的……真的出了什麼問題吧?”安子原本不信,這會兒回想起來卻也有些不肯定了。不然怎麼好好的,弄得像突然不記得很多事情了一般?
平子也是心裡沒底:“七殿下暈倒的時候,太醫說殿下燒得有些厲害,會不會是燒壞了……”
“你們在說什麼?”一道溫和之中飽含告誡的聲音響起。
安子和平子兩人嚇了一跳,轉身對著來人,腿軟的跪下請罪:“五殿下!”
來人正是承元帝第五子、十九歲的潁郡公韶亓荇。韶亓荇的母妃只是平民良家女,因是承元帝潛邸時的老人,承元帝登極之後在大興宮中原也有幾分體面,可惜她福薄,在生韶亓荇時香消玉殞。
韶亓荇溫和清雅,待人寬和,宮中上下人等皆對這位五殿下很是稱讚,不因他身後沒有母族而看輕了他。但再溫和,平子安子兩個被聽見了背後嚼主子舌根,也是惶恐不安。
韶亓荇看著眼前這兩個害怕得直髮抖的小太監,問:“七弟呢?”
平子不敢遲疑,立即答道:“殿下還守在皇貴妃娘娘的靈堂上。”
韶亓荇側身往殿中望去,只見到靈幡背後,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