態。
三月十一,她異常精神起來,明眼人一看,心中瞭然這是迴光返照。弘曆一直陪在她身邊,龍船青雀舫上不得任何人前來打擾。
“皇后,你今天精神好多了。”弘曆給她掖好被子,溫柔笑著,又擰了毛巾給她擦擦臉。
溪菡卻一臉冷漠,對弘曆絲毫沒有往常的愛意,反而是恨意十足,淡淡道:“皇上親自照顧,折煞臣妾了。”
“皇后還在怪朕嗎?當日朕真的是喝多了。”弘曆不想和她吵架,就當是遷就病人,好聲好氣同她說話。
然而富察溪菡心灰意冷,似乎對弘曆早已死心。自嫁給他的那一日開始,她就料想到日後會有眾多女人同她爭奪丈夫,卻不知道會是這麼多,甚至連自己弟弟的福晉也被弘曆惦記上。這麼多年的付出,得到的竟是這樣的結果,溪菡心有不甘。她把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盡力保每一個妃嬪都平安誕下胎兒,而她自己卻失去了兩個兒子,還失去了原本專屬於她的那一份夫妻之情。
“她是傅恆的福晉,你這樣做讓傅恆如何自處?弘曆,我十五歲嫁給你,自認事事克己守禮坤寧正宮,你為何這般對我?”心中抽搐的疼痛,化作眼角滑過的清淚,悽然的表情,使消瘦的臉龐變得更加猙獰。
弘曆別過臉去,不敢正視溪菡,長嘆一聲,又回頭換上冷淡的眼神,“你事事克己守禮?你可敢告訴朕,端慧皇太子的死與你無關?”
“永璉是臣妾的親生兒子,臣妾怎會加害於他!”溪菡激動地按住心口,大聲喘著粗氣,分外緊張。
弘曆冷哼一聲,搖搖頭,伸出手輕輕捧起溪菡的臉龐,苦笑道:“好惡毒的心啊,你不害永璉,永璉卻因你而死。你可想過永琮的夭折是報應?”
“皇上!”
溪菡要極力爭辯,弘曆卻不由她浪費氣力,直截了當站起身,居高臨下讓溪菡撲了個空,“你可別告訴朕,送給永璜的參湯絕對沒問題。”
“皇上不信臣妾?”
事到如今,溪菡仍堅持否認,讓弘曆大失所望,只得道:“一碗參湯經手多少人,追究下去牽一髮而動全身,惹得人心惶惶,你就是料想朕會顧全大局,才敢這樣放肆。哲憫皇貴妃走了多年,你始終放不下心裡的芥蒂,永璜何其無辜,他如何爭得過你?朕早在登基之日就秘密建儲立了永璉為太子,皇后啊皇后,你是朕的枕邊人,你怎麼就是不明白?朕答應過你等你走後賜你‘賢’字,你捫心自問可擔得起這個字?”
轟然崩塌的防線,潰不成軍,驚天錯愕的表情落在溪菡的臉色,簡直蒼白無血色,雙唇顫抖說不出話來。給力文學網當年秘密建儲立的是永璉,是她的兒子!可是她卻一直以為弘曆會立心愛女人富察蘭馨的兒子為太子,枉費她機關算盡,到頭來終作惡到親兒身上。可笑之極!
“呵呵……”溪菡痴痴笑著,這笑,盡顯淒涼無助,又是那麼荒誕無聊。她的臉上仍舊掛著淚,真真是哭笑不得。她在為她的愚蠢而恥笑,在為她無辜的兒子而哭泣。善惡到頭終有報,或許正如弘曆所說,永琮生來體弱多病,兩歲夭折,是她的罪孽報應。
弘曆看著溪菡這般悽慘,冷漠的心最後還是被軟化,讓“不忍”慢慢填充。這個女人陪著他二十多年,是他的結髮夫妻。他這些年有無數的女人,無數的妃嬪,他**多情,幾乎讓身邊的女人一個個傷心至死。
“溪菡,你始終不信朕,朕是真的重視你們。到底是朕對不住你們,讓你苦守空房,讓和敬公主心有怨念,是朕對不住你。”弘曆坐回**邊,慢慢摟過泣不成聲雙目空洞的溪菡,驚覺她這身板變得這樣瘦弱纖小。
溪菡低聲囁嚅著,淚溼了弘曆的衣裳,“我好想回家,好想回家,好想回察哈爾草原,騎馬,牧羊……”
慢慢的,慢慢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至無聲,纖瘦如蔥管的手指從明黃色龍袍上鬆開,重重垂落。
弘曆擒住眼淚,仰面不讓淚流下來,一直摟著溪菡,默默陪著她。
睡吧,睡著了,你就到家了,那兒有藍天白雲,有綠油油的草,毛茸茸的羊群,還有清冽的小溪水……
青雀舫裡,弘曆一人不緊不慢,親自為溪菡穿好她的朝服,還把她的長髮梳理整齊。
乾隆十三年三月十一日,皇后富察氏崩於迴鑾途中的德州舟次,年三十六。噩耗傳出的時候,青雀舫外的岸上,跪滿了隨行的眾人。男兒有淚不輕彈,失去了親姐姐的傅恆痛哭不已,是最傷心。
璟珂愕然不已,溪菡真的熬不到夏天,悼敏皇子夭折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