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輕挑,眼帶七分笑意,神情慵懶,舉手投足間卻自有貴氣,分明有著與宴夏記憶中的人同樣的容顏,卻又是截然不同的神態。
山莊內寂靜得似乎能聽見月光淌過柳梢的聲音。
震驚已不足以表達在場眾人心中的混亂,每一道視線都落在那閣樓廢墟中的人身上,而那人明眸帶笑,便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開口道:“你們還真是心急呢。”
沒人明白他的意思,他挑眉又道:“不久前有人死活不肯我出來,甚至不惜自傷也要將我留在此處。沒料到你們這麼心急請我出來,還真是……枉費了那傢伙一番苦心呢。”
在場眾人多聽不懂他言語,甚至人們根本沒有去聽他究竟說了什麼,宴夏盯著他一雙倒映月色的眸子,喃喃著終於當先開口道:“你是誰?”
面對著這樣一張熟悉的面容,宴夏滿心茫然,心中卻唯有一件事無比確定,那便是,此人絕不會是明傾。
他不是明傾,但他是誰?
那人像是在欣賞旁人的震驚,又像是覺得賣弄玄虛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他視線自眾人手中兵刃掠過,把玩著身旁柳葉道:“我自然是你們想殺的人。”
魔類。
天罡盟聚三門七派眾弟子於此,只為北硯莊中那魔類。
如今讓他們忌憚的魔類就在眼前,眾人卻都僵立無言。
良久之後,人群中方才聽見一人開口道:“我就知道那傢伙有問題,明傾怎麼可能真心為中原做事,不過掩人耳目罷了,原來他與這魔類竟生得一模一樣!”
宴夏如今腦中依舊嗡鳴,腦中的思緒似被攪亂的渾水,零散著無法匯聚成片段,她聽得這道略有些耳熟的聲音,本能的回頭看去,才發覺出聲的人正是玄陽派大師兄方澤,方澤緊蹙著眉,見眾人往自己看來,聲音不覺大了一些,又道:“也許他自己就是個魔,這麼多年都把我們耍得團團轉呢!”
人群默然,但見眾人神色,在這種狀況之下,多是已經相信了這番言語。
清朗笑聲忽而傳來,宴夏眨眼回眸,才發覺那與明傾生得一般模樣的魔類此時乾脆已經坐到了那被折斷傾塌的柳樹上,他笑意盎然的看著人群的模樣,禁不住撫掌讚道:“是啊,你們真聰明,可不是將你們刷得團團轉嘛?”
“你!”有人被這話激怒,忍不住拔刀便要上前,但便在那刀鋒現出端倪之際,一股更加隱含冷冽的氣息突然之間直撲此處,將整座北硯莊霎時籠罩。
天際黑沉沉一片,連月光也隨之不見,無數黑袍之人隨著這道氣息出現于山莊四周,數量之多,竟將中原正道數百人與宴夏等五道眾人盡數圍困於此!
魔氛籠罩,寒徹骨髓。
中原盟主秦翰雙瞳緊縮,在看清這群傢伙出現的剎那,再無法保持平靜,面色凝重微顫著聲音道:“魔門!”
“是啊,魔門。”那魔類輕嗤一聲,懶懶挑眉道:“沒想到時隔多年,我魔門還能有讓人聞之色變的威能,真是叫我心中甚慰呀。”
在場眾人卻是笑不出來,整個山莊被黑袍眾包圍其中,這些人不知如何到來,亦不知從何而來,宴夏唯一能夠確定的是,他們一早便已知曉天罡盟欲除魔之事,他們根本早就在等待著這一天,等待山莊中的魔類迴歸,等待迎接他離開此處,就如同迎接他們的——主人。
剎那之間,宴夏眸光微動,似有所覺,抬眸往魔類所在之處望去。
同時,魔眾出手!中原正道出手!五道出手!
三方勢力自方才對峙,直至此時竟似早已料中對方打算,三方不分先後幾乎同時出手,頃刻之間,急招便已相接!
轟然重響再自莊內爆發而出,原本的閣樓廢墟間經歷又一次巨大動盪,碎屑與沙塵沸沸揚揚斜飛而起,正道劍陣再開,五道法陣再啟,天際網羅似有千般金芒同時旋繞而出,然而黑色魔氛之下,那原本應當經受這一擊的魔類與魔道眾人,卻是毫髮無傷!
塵煙再消,人群當中,再多一道身影。
那魔類居於閣樓廢墟中央,身側無人相互,魔門之眾皆在外圍,想要相助已然不及,但就在五道與三門七派齊攻之下,那魔類非但毫髮無損,甚至連動手也未曾。
那道突然出現的身影,攔在其身前,拂袖微震,堪堪擋開所有攻勢。
魔類輕笑一聲,自那道身影后走出,與其並肩而立。
同樣的容貌,同樣的身形,甚至連聲線也毫無區別。一者黑袍廣袖,一者青衫白衣,那兩人站在一起仿若光影相對,卻又相生相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