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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小的時候,他還不怎麼懂事,但已經能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寄養家庭裡那種異樣的疏離,沒錯,養父母對他很好,一種非常生分的好。

再大了一些,他知道了更多事情,那些人好像從來沒有刻意瞞著他。

長到十來歲的時候,謝正永也只來看過他三四次,偶爾打個電話,例行公事一般地問問他的身體如何,學習成績怎麼樣。

至於爺爺,他只見過一次,是謝老爺子做大壽,搞得很隆重,他也被叫了回去才見到的。他還跟其他小輩一起,給謝老爺子磕了頭。

謝憑並不覺得有多難受,他豐衣足食應有盡有的,什麼謝家家主的位子,他都不知道有什麼用,所以並不在乎。

直到高二的寒假,他無聊透頂,心血來潮,於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沒有提前知會一聲就跑到了謝正永那裡。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自己的繼母,還有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

他一出現,他們原本其樂融融的氣氛就僵硬起來。

空氣中好像緊緊地繃著一根弦,繼母還是溫溫柔柔的笑著,講起話來輕言細語,而弟弟妹妹都不怎麼說話。

尤其是他的妹妹謝猜意,他不明白,她明明小了他好幾歲,為什麼面無表情的樣子看起來會這麼嚇人。

帶著一絲茫然無措,他看向了自己的父親,謝正永,他是他在這裡最熟悉的人,他跟他是血脈至親。

可是謝正永也拿他當外人。

謝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冷漠,疏離,他似乎只有在望向自己的妻子兒女時,眼神才是有溫度的。

他想,也許謝正永不記得了,他也是他的孩子。

他忘了自己是怎麼告辭的,他說要走,大年三十,空蕩蕩的城市,天上還下著細雪,謝正永也真的就不打算留他。

正要關上身後的門時,他聽見繼母問謝正永,“你怎麼也不留阿憑住一晚?”

帶著點埋怨的口吻,但他莫名聽出一點欣喜來,他想或許是自己多心。

“有什麼好留的。”謝正永說道,不以為意。

他輕輕關上了門。

往後的日子裡,謝憑常常會想起那個大年三十的雪夜。

他衣衫單薄地站在落滿白雪的大街上,周遭沒有一個人,冷風呼嘯,卷著細細碎碎的雪珠子,蓋了他滿頭滿臉。

抬頭望去,那麼多棟居民樓,每家每戶好像都是團團圓圓熱熱鬧鬧的,他幾乎能聽得到裡面那些歡聲笑語。

沒有一個家是他的。

謝憑知道,他的不甘心,就是從那個雪夜開始的。

日復一日,就像滾雪球一樣,越積越多。

他總是忍不住想,如果他真的坐上了家主的位子,會怎麼樣?他在成長中失去的那些東西,那些最重要的東西,是不是就能拿回來了?

他在心裡反反覆覆地做著這種假設,所以,三年前,在危素和謝家的利益之間,他最終站在了謝家這一邊。

謝銀萍跟他說過,真正的謝家人,做事手段或許齷蹉不堪,但從來不畏人知;做出來的事情也許狠絕無情,但從來不會後悔。

可惜,他還是後悔了。

他想,他跟他的姑母一樣,終究沒辦法成為一個真正的謝家人。

“怎麼了這一個個兒的,都這麼心慈手軟了?”謝老爺子冷聲道。

謝正永臉上帶著諷笑,“算了吧爸,謝憑啊,他沒有那個膽子。”說完還不忘推銷自己女兒,又加了一句,“猜意如果在這兒,一定會乖乖聽您的話。”

謝老爺子照例沒有任何表態。

欲速則不達,謝正永擔心自己的急切反而惹得老爺子生厭,於是趕緊轉回當前的話題,“我看我們還是別弄髒了手,叫個下面的人來吧。”

“沒有必要,我來吧。”

葉雉突如其來的一開口,屋子裡所有的人都齊刷刷地看向了他。

“你……什麼意思?”危素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

無端端的,葉雉為什麼要摻和進去?也不覺得弄髒了自己的手麼。

愣神過後,謝正永朗聲大笑,“都說葉家長子近幾年來走南闖北,到處管閒事兒,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說到這,他臉上突然笑意全無,“不過,謝家的閒事,你管不著!”

葉雉也不說話,邁開長腿就往謝冬雲那邊走去。

危素急切地從後面拉住了他的衣袖,“葉雉不要。”頓了頓,“我們……還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