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此起彼伏的蛩鳴,儘管如此,他還是抓緊所有機會,從房間裡溜出來去看望小然。
隔著一扇薄薄的木窗,在得不到妹妹任何回應的情況下,他能夠不知疲倦地跟她說上大半夜的話。
他這項小小的秘密行動,一直持續到她被送走。
沒想到十一年後,他會在海埂大壩旁,再一次聽見大虺的聲音。
懷必突然覺得命運這玩意兒,還挺諷刺的。
它問他,究竟想做什麼。
其實他也不曉得。
“我也不知道。”他如實回答道,眼神裡流露出了一絲茫然。
“……你別是腦子有病吧。”老鬼冷冷道。
對它的話語,懷必絲毫不介意,聳了聳肩膀,“也許吧。”
他抓起危素的手,動作輕柔地把她的掌心攤開,將袋子裡剩下的鳥食倒在裡面,然後又抓著她的手臂伸出圍欄,海鷗頓時再一次飛撲下來。
危素迷惘地看著眼前羽翼潔白的鳥兒,除了掌心微癢,她沒有別的感覺。
老鬼開口,“你是來殺她的吧。”
也是來殺我的,它在心裡補充了一句。
懷必“嗯”了一聲,沒有心情吐出多餘的字句。
他本來是要來殺她的,但他下不了手。
——“我還不知道你嗎?你這樣折騰著一拖再拖,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無非就是潛意識裡不想動手殺你妹妹罷了!”
突然,懷必想起了沙月華對自己說過這樣一句話,連帶著想起她柳眉倒豎氣急敗壞的模樣,不由得笑了一下。
他不相信她,但不得不承認,就某些方面而言,她的確很懂他。
他想,沙月華被自己毫無預兆地丟在赤峰,現在多半已經氣瘋了吧。
等到兩人再見面的時候,她一定會撲上來咬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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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大莊樓下的小花園裡,幾位穿得厚厚實實的老人隨著輕柔的音樂認真地打著太極,動作緩慢,一招一式做得有板有眼。
沉悶失色的空氣裡,氣氛有些壓抑。
謝憑垂下眼睛望著指間的一點猩紅,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過去的他大概怎麼也不會想到,將來的某一天,他居然會跟葉家長子坐在內蒙古東部的某個小角落的長椅上翹著腿抽菸。
世事無常,世事無常啊。
葉雉從肺部緩緩撥出一口白色的煙氣,任憑這些細小而又眾多的顆粒懸浮在視野裡,然後,隨風消散。
良久,他開口,“人是不可能找不到的,大不了就是多花些功夫。”
嘴上這麼說著,葉雉心裡卻遠遠沒有如此淡然。
憑著葉家人脈和眼線,人當然是不可能找不到的,葉雉只是怕找到得太晚,一些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而他已經無力挽回。
葉雉不知道是誰帶走了危素,更不知道那人究竟想對她做什麼,這種毫無頭緒的情況讓他有些……慌。
昨天劉三胖子給他打電話,知道危素失蹤以後絞盡腦汁地安慰他,他不想讓胖子太擔心,就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放心,活要見人……”
後面的那四個字,“死要見屍”,他卻怎麼都講不出口,像是被噎住了一樣,頓了半晌,他又重複了一遍“活要見人”。
胖子聽罷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葉雉知道自己的話沒起什麼作用,還讓對方心裡更不好受了,唯有繼續胡扯了幾句,掛了電話。
回過神來,葉雉指間的煙已經燃燒殆盡了。
謝憑皺著眉,苦苦思索過後開口道,“我好像,有些線索。”
事實上,關於危素的事情,他知道的一直比葉雉知道的多。
“什麼?”葉雉側過頭去看他。
謝憑深呼吸一口氣,“之前,我被兩個人從醫院帶走……也就是我失蹤,小素到銀子巖來找我的那次。我跟那一男一女相處了一小段時間……”
說到這,他抬起頭,眼神不經意地往旁邊一掃,聲音立刻頓住了,整個人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喊道,“站住!”
樹叢後面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女孩立馬轉身就跑。
謝憑邁開長腿就追了過去,葉雉看見那少女的長外套下露出潔白的一道裙邊,眼神閃了閃,也飛快地跟了上去。
這小姑娘看起來細胳膊細腿,還挺瘦弱的,跑起來速度倒是很快,謝憑和葉雉倆大男人追了一陣子才把她扣住了,扼住了她的一隻手。
“放開我!”沙月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