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的目光。
懷金芝輕輕皺眉,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態度,轉身回到了窗下的繡架前。
她似乎逐漸平靜了下來,突然轉了一個話題,“你再不叫醒小然,就不怕她永遠也醒不過來麼?”
“她體內流著懷家的血,不是外頭那些普通人。”他掃了一眼危素,“這您不必憂心。”嘴上這麼說著,他心裡可不覺得懷金芝有多擔憂。
懷金芝想了想,張口道,“遷不遷出玉龍山,我倒是沒有什麼所謂,但你要明白,這事兒不是我一個人能說了算的。”
懷必猛地抬起頭,眼睛裡是掩蓋不住的驚訝之色,“大奶奶,您……”
“怎麼,你還真以為我是冥頑不靈的老古董了?”見面前的年輕人露出這樣意外的神色,她居然感覺到有種惡作劇成功一般的小得意。
懷必臉上浮起一個笑容,“現在知道了,您不是。”
“好了,我會找另外兩家的主事人商議的,你們先出去吧。”懷金芝在繡架前坐下,拈起了一枚針,正打算繼續自己未完的作品,又突然頓了頓,狀似不經意地提醒道,“阿必,你該帶她去看看她的母親。”
“嗯,好。”懷必原本就有這個打算。
他點了點頭,把危素從椅子上拉起來,牢牢地牽著她的手,就像小時候那樣,帶著她一同離開了懷大奶奶的居所。
兩人從寨子中央的祭壇旁邊穿過去,小路邊有幾個小孩子正在丟著石頭玩跳房子,見到他們倆,不由得停下了蹦跳的腳步,好奇地仰起頭打量著懷必身邊那張從來沒見過的陌生面孔。
有個認識懷必的小男孩吸了吸鼻涕,大聲問道,“懷必哥哥!這個人是誰呀?”他故作老成地搖了搖頭,嘆道,“難道你不要小華姐姐了嗎……”
懷必忍不住笑了,“這是我的妹妹。”
“你什麼時候有的妹妹?我從來沒見過呢。”小男孩頓時瞪大了眼睛,旁邊幾個小孩兒也眼巴巴地望著懷必,等他的答案。
“我一直都有妹妹啊,只是現在我把她帶回家了。”懷必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好了,哥哥還有事,你們繼續玩吧。”
說完,他牽著危素繼續朝寨子後面的松樹林走去。
路過一大片沒有開花的杜鵑灌叢時,懷必頓住了腳步,指給危素看,“你看,以前你很喜歡這裡,一到開花的時候,整天都嚷嚷著要來看‘耍構蒙構’。”
他輕輕笑了笑,“‘耍構蒙構’就是納西語的‘杜鵑’,你現在肯定是半點納西語都不會說了。”
“耍構蒙構……”危素無意識地喃喃著重複了一遍。
山風有點大,危素一張嘴,就把她鬢邊的幾絲頭髮吹進了她嘴裡。
“也不知道你恢復記憶以後,還會不會講納西語。”懷必說著,微微垂下頭,伸手勾住那幾根頭髮絲,動作輕柔地拉了出來。
兩人踏入松樹林,裡邊的每一棵松樹都蒼翠挺拔,直指向天空,陽光透過密密的枝葉灑進林中,宛如帶著水氣的霧嵐,浸溼了地上柔軟的土壤。
大部分松樹的樹梢上繫著顏色各異的綢帶,樹幹上釘著一個長方形的小銘牌。懷必直接走到一棵繫著藍色飄帶的松樹前,這條路他走過一遍又一遍,已經無比熟悉了,閉上眼睛都會走。
他伸出手,指尖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輕撫過樹上的銘牌。
“這銘牌是用箭竹片做的,箭竹長在比寨子的海拔更高的地方,在雪山陰坡和深谷裡。”明知道危素現在理解不了自己的話,懷必還是自顧自地說著,“上面刻的是東巴文,小然,你以前最討厭學東巴文了。”
“每一棵有銘牌的樹下,都躺著一個亡靈。”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這棵松樹下,躺著的就是我們的阿媽。”
“這裡躺著的是阿媽,那阿爸在哪裡呢?”
在他身後的不遠處,原本靜靜佇立著的危素突然張口問道,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詢問自己的朋友明天天氣如何。
有那麼幾秒鐘,懷必感覺自己的腦子好像停止了運作。
他緩慢地轉身看向危素,危素看見自己的影子倒映在他墨黑的眼眸裡。
☆、石脈鬼燈(06)
“小然; 你……什麼時候醒來的?”
良久,懷必終於從發堵的嗓子眼裡擠出一句問話; 聲音澀澀的。
“這不重要。”危素別開眼睛; 不去看他。
她繼續說道,“回答我的問題吧; 阿爸呢?哥哥。”最後兩個字; 她咬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