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素“嗯”了一聲,“我會把情況跟他們講清楚的。”
她加快步伐上了樓,敲響了葉雉的門。
門一開啟,葉雉用手扒拉著微微翹起的頭髮,剛邁出了半步,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就被危素的左手一把推了回房內,“先進去!”
隨後她也跟著踏進去,背過手把門扉掩上,“葉雉,你先暫時不要離開這個房間,等我說可以了才可以,明白?”
葉雉揉了揉發疼的胸口,不解道,“你……為什麼要軟禁我?”
這什麼鬼用詞啊,危素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她三言兩語把外頭的情況給他交代了一下,著重強調了大奶奶會來,說完,她又提醒葉雉,“千萬不要好奇去偷看,那場面非常噁心,你會吃不下飯的。”
葉雉點了點頭,危素這時候才注意到他這一副頭髮微亂的模樣。
她從來沒見過他這種樣子,突然覺得有點可愛,想伸出手在他腦袋上狠狠地揉兩把,過了會兒,她才反應過來這不是沉溺男色的時候,輕輕咳了一聲,“好了,我還要去通知謝憑。”
剛轉身出門,還沒離開,她便聽見葉雉在後面嘀咕道:“自從進了懷家,大門不給出,二門不給邁……”
音量不高不低,恰好巧妙地保持在一種她能聽到的範圍之內。
危素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懷家門口聚集起來的人群已經被懷必趕得七七八八了,剩下幾個閒著沒事幹的,不知道怎麼聽說大奶奶要來,便軟磨硬泡地非要留下來看熱鬧,聽大奶奶怎麼說,他也就懶得去理會了。
他掩住口鼻,又低下頭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那具屍體,發現有一點非同尋常,那就是死者是個沒了一條腿的殘疾人,右邊的褲管空蕩蕩的。
此外,死者頭髮灰白,臉上皺紋跟被火燒過的疤痕交織在一起,讓人幾乎分辨不清五官,但從他手臂上密佈的老年斑來看,顯然年紀很老了。
由於死前的劇痛,死者的面目已經完全扭曲變形,一時半會兒也沒人認出他究竟是寨子裡的誰,直到懷金芝到來的時候,才有人猶猶豫豫地開口,低聲地問了句:“這是不是沙家那個……那個誰來著,住在林子旁邊的……”
看來這位死者平時的存在感實在不算高,發話的圍觀者絞盡腦汁想了許久,最終還是沒能回憶起他的名字。
“沙強。”懷金芝掃了一眼地上的死屍,迅速地確定了他的身份。
她對這個人有印象。
沙強年輕的時候,經歷過那一場大虺渡劫所帶來的天災,他的臉被火燒得慘不忍睹,逃出屋子的時候,一根燒斷的橫樑砸斷了他的右腿,他是渾身浴血從火場裡掙扎著爬出來的。
他一輩子都沒討到老婆,部族裡哪裡會有女人願意嫁給這樣一個人?
後來,沙強變得越來越沉默,脾氣也越來越古怪,不是在咒罵就是在流眼淚,他住在埋葬死人的松樹林邊上,可以三天三夜不出一次門。
這種在劫難中斷臂殘腿的人,失去的不僅僅是手腳,還有尊嚴。他們幾乎不能再為部族提供勞力了,只能消耗大家的糧食,對於整個部族而言,他們就相當於是廢物。他們能獲得許多同情和憐憫,可實際上沒有人看得起廢物。
儘管如此,寨子對這些人還是有所照顧的,主事人們在商量後決定派人定期去給他們送糧食、布匹之類的物資,以保障他們的生活所需。
一開始這項決策落實地還算比較到位,漸漸的,一個星期送一次就變成了半個月一次,後來又變成了一個月一次……
寨子的重建,讓所有幸存下來而肢體完整的族人都十分忙碌,男人們要重新修起房屋,女人們要煮飯和照顧孩子,於是,有意無意的,他們慢慢遺忘了這些比自己更悲慘痛苦的人們。
倘若這些殘疾者們還有家人,那是不幸中的萬幸,至少他們的家人不會輕易拋棄他們。但是,像沙強這種單身漢,父母在災禍中雙雙死去,親戚們又自顧不暇沒法照料他,結局就十分悲哀了。
她記得在很久之前,那時候她還不是懷家的什麼大奶奶,族裡的一個小姑娘去給沙強送吃的,回來之後哭得稀里嘩啦,哽咽著跟她說自己看到的一切。
小姑娘說,上一次送給沙強的豬肉都爛得發臭了,上頭長了白花花的蛆,可他沒肉吃啊,已經太久沒人給他送了,他又不想出門,不想見到其他人,就把那些蛆蟲一條條拈起來放進嘴裡嚼。她進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他吃蛆蟲的一幕。
她還說,在自己離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