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缸酒。很快,他便將之飲盡。
而後揚起頭。
嗝!
他打了一個酒嗝,而後忿忿不平的轉頭看向蘇長安,言道:“好了!蛇爺爺怕死成了不?”
“嗯?怕死?”蘇長安一愣,他未有想到螣蛇給出的答案竟然如此簡單又直白。
“怎麼?蛇爺爺就不能怕死?”或許是酒勁上頭的緣故,螣蛇收起了尋常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直直的大聲嚷嚷道。
蘇長安並不接話,只是目光依然死死的落在螣蛇的身上,似乎是想要將之看穿一般。
螣蛇並不想喜歡這樣被一個後輩看著,他畢竟已經活了上千年,眼前的蘇長安說到底連他的年歲的零頭都不夠,被他這樣看著並不是一件特別好的體驗,就好像一個活到古稀之年的老頭被一個剛出生一個月不到的嬰兒鄙夷一般。那感覺既荒唐,又讓人無地自容。
螣蛇的態度在蘇長安這樣的目光下終於還是軟化了下來。
“我當然知道這世界需要一隻真龍,我活得比你久,知道得自然也比你多。”
他的聲線在那時低沉了下來,帶著一股滄桑與歲月的厚重感。
他終於不再像以往那般吊兒郎當或是不可一世,此刻的螣蛇更像是一個遲暮的老人,在與兒孫袒露心跡。
“這些我都知道,但成就真龍並不容易,或者說很難,不然我不會等待這麼多年,卻遲遲不敢邁出那一步。”
“但我活得真的太久了,久到我都忘了這世上還有死這麼一件事……所以當這件事真的來臨的時候,我怕,我很怕……”螣蛇在那時緩緩的轉過頭看向蘇長安,蛇目中的光芒顫抖,似乎說到這裡,連他自己也有些不恥,聲線再次被壓低了幾分。“你能……能明白嗎?”
蘇長安還是沒有說話,他依然死死的盯著螣蛇。那些遠處的夥計也意識到了蘇長安的異樣,在那時紛紛收了聲音,莫名有些緊張的看著那位年輕的楚王。偌大的古調樓在那時陷入了一段死一般的寂靜。
直到許久,許久之後。
街道上響起了一陣甲冑碰撞之聲,那是負責巡邏計程車卒。
那聲音的到來,打破了酒樓上的沉默。
“我懂了。”蘇長安在那時忽的站起了身子,“我尊重前輩的決定。”
他拿起桌前的酒杯雙手托起,朝著螣蛇一敬,而後將之一口飲盡。
這話並非負氣之言,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在蘇長安的眼裡,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去傷害另一個人,但同樣,任何人亦都沒有權利去以任何理由強迫一個人為另一個人犧牲。
螣蛇無愧於他,甚至還曾幫過他的大忙,他如今這般選擇,蘇長安並沒有立場去評判他的對錯。
“只是前輩大恩,晚輩此身不知還有無機會報答,若是他日相見,長安必與前輩把酒言歡,今日尚有要事,暫且告辭了。”
在螣蛇詫異的注視下,蘇長安一字一句地說道,臉上的神情不似作假,這讓早已做好被一頓臭罵的螣蛇多少有些大跌眼鏡。
“結賬吧。”蘇長安對於螣蛇的反應卻並沒有心思去了解,螣蛇決定打亂了他與花非昨以及郭雀的計劃,他需要趕回去與之商量應對之策。
那老掌櫃聞言趕忙領著眾位夥計上前,看了看桌上幾乎沒有動筷的飯菜,心頭一慌,暗以為自己的東西未有讓這位楚王大人滿意,哪還敢收他的錢,趕忙低聲下氣地說道:“大人能來古調樓,是古調樓的榮幸,哪能收大人的錢財。”
“嗯?你開門做生意還有不收錢的道理?”蘇長安一皺眉頭,不解道。
這樣的反應落在諸人眼中暗以為自己的舉動惹了蘇長安不高興,畢竟大人物的心思他們這些市井之人難以揣測,說不定你不收他錢,他以為你看不起他,反而找了不痛快。但是之前的話已出口,若是收回又顯得反覆無常。
就在這老掌櫃額頭冒汗,不知當如何回應之時,一旁的朱大龍眼珠子一轉,忽的上前。
“大人有所不知,我這古調樓有一個規矩,但凡酒客,若是能為我們這酒樓提詩一首,便可免了酒錢,掌櫃的意思不是不收大人的錢,是想請大人行行好,為我們這酒樓提詩一首。”
說著,朱大龍還指了指蘇長安身後那張已經寫滿詩詞的白牆。
蘇長安一愣,不想還有這般規矩,但轉頭看去,卻見那白牆之上卻是滿是字畫,想來並非朱大龍誆騙於他。
他瞟了一眼滿頭大汗的老掌櫃,大抵猜出了他的心思,不忍為難,但他又確實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