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試過可隨意說什麼,蘇幕都惜字如金,對她說的話提不起半點興趣。
只有說到錢,他才會有些多說幾句,彷彿那是他活著唯一的目的。
她的聲音太輕又極為虛弱,聽著一點精神都沒有,蘇幕聞言眉心輕折,像是極為不喜,半餉才微微點頭,輕輕“嗯。”一聲。
胭脂見了只覺心中苦澀難言,現下他連這些都不願意跟她提了,他們便更沒有什麼好說的。
可她還是想親近他,連一刻都不想錯過和他在一起的時光,時間過一天便少一天,她沒有多少時間去委屈計較,想著便抱著他的脖子輕聲求道:“蘇幕,咱們好久沒有在一塊兒了,你能不能多留一會兒陪陪我?”
蘇幕聞言身子微微有些一僵,片刻後才低頭跟她委婉而又直接哄道:“胭脂,我現下沒心思,等你好了再說好不好?”
胭脂心裡一下敏銳起來,她雖然不是那個意思,可他這般抗拒顯然是不對勁的。
她身子不好只有自己知曉,方外子那處並沒有診出什麼,不過是說她身子虛,多補身子放寬心便沒什麼大礙, 蘇幕終日忙於別的事,與他來說自己不過是嗜睡一些罷了,並不妨礙夫妻親暱,可……他從來沒有開口提過要行過那事,以他往日的做派是根本不可能的。
胭脂的心不由微微發沉起來,正想著蘇壽便在外頭跑來大喚蘇幕,連聲音中都帶著喜氣,“公子大喜。”
蘇幕聞言略顯低落的模樣,明顯有了變化,像是有了什麼值得開心的事一般,對胭脂隨意道:“我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記得吃藥。”說著便鬆開她起身快步往屋外去。
胭脂見他這般匆匆而去,默坐了片刻,便叫孫婆子備了馬車後腳跟了上去,卻不曾發現府外站著一個灰色衣袍的人,遠遠看著她。
孫婆子曉得她要跟著蘇幕也沒說什麼,像是早就知道會有這一遭,看著胭脂疲憊不堪的模樣,她欲言又止許久,終究開口勸道:“少奶奶,一會你見著了人可千萬要注意身子,別動大怒,得體大方些,公子爺見了自然會記得你的好。”
胭脂聞言眼睫微微一顫,像是沒有聽懂,看向孫婆子輕聲問道:“什麼意思?”
孫婆子只覺這真是個不長心的,這話都揭得這般明白了,她卻還是聽不懂,想了想也是沒辦法,這公子爺念著和少奶奶的感情,沒將那個女子抬進門也就罷了,可這頭一個孩子怎麼能放在外面不明不白的,這不是步了公子爺自己的後塵嗎?
他少時受過的苦,她都知道,如何能叫小公子也受這般折磨,自然是要幫著說通胭脂的。
她想著胭脂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便開口直接道:“公子爺在外頭買了間宅子養了外室,顧念著您的身子才沒將人接進府,聽說前陣子剛給爺生了個兒子,您這頭過去可得把孩子抱回來,放在您下頭養,這年紀少養得熟了,長大以後便會記著你是他的孃親,自然會孝順您。”
胭脂聞言只覺可笑得緊,她連半個字都不會相信!
這般荒謬的事,怎麼可能發生在她和蘇幕身上,他們相識三世了,她太清楚他的為人處世了,他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絕不耐煩藏著一個,騙著一個。
她心裡清楚明白,可又想起他這些日子種種反常,根本做不到無動於衷。
馬車漸行漸遠駛進了一片鬱鬱蔥蔥林子,停在了林中隱蔽之處,胭脂輕輕撩開車簾便一座極雅緻的宅院坐落在林中,蘇幕的馬車就停在院子外頭。
胭脂坐在馬車裡等了許久,便看見,蘇暮手中抱著一個極小的嬰兒,一路走一路看著,眼裡滿是希冀和期待。
一旁跟著一個極美的女子,昔日的少女已顯美貌少婦的韻味,蘊藏眉眼之中的溫柔,叫人一眼便記在心頭。
那少婦看著蘇幕和他手中的孩子,帶著極眷戀的笑容似在和蘇幕說些什麼。
蘇幕聞言一笑,又低頭看著手中的孩子極為專注。
胭脂許久不曾見過他這樣笑,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好看的刺人眼。
顧夢裡還是一如既往花顏月貌,甚至比往日更添三分味道,胭脂看了看自己的手,枯黃乾燥,麵皮自然也好不到那裡去。
胭脂知道她不好看了,她病了這麼久,早已面容憔悴,連身上的肉都沒有多少,抱著她就跟抱著骨頭一般硌得慌,他以往與她那般親暱,現下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
一對璧人加一個襁褓之中的孩子,這場面實在太過羨煞旁人,她不由自主捏著手中的布簾,指節用力地泛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