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慰隔著窗玻璃看到他放下了右臂,低頭似乎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暫時沒有危險,她切回自動駕駛,讓懸浮車自己找平衡,她則轉過身體去看副駕駛座上的楊悅。這麼折騰之下男孩兒依然沒醒,兩道眉毛卻皺得更緊了,仔細看睫毛還在微微顫抖,眼皮底下眼珠亂轉,這是深陷噩夢的徵兆。
“別擔心,”李慰心疼地隔著帽子摸了摸他的頭,撫平他臉頰邊因為倒栽蔥而豎起來的飛毛,“老師能應付得來,你好好睡。”
為了掩飾楊悅那身由大改小的流浪漢裝束,她把自己在機場淘來的孕婦外套翻轉過來給他套在了外面,此刻伸手進內側,從口袋裡摸出一把槍。
那是把“柯爾特眼鏡王蛇”左輪,古董中的古董,正是他們從邪/教女信徒那裡繳來的唯一像樣的武器。槍裡只剩一顆子/彈,因為李慰總想著它能派上大用派,所以捨不得浪費,但現在再不用,她可能就要像它的上一任主人那樣帶著悔恨和遺憾和它永別了。
她熟練地抖開槍匣看了眼,確定那顆珍貴的子/彈在它該在的地方,再開啟保險,湊到破損的右邊車窗前。
懸浮車已經恢復正常行駛,還把車速降到《首都交通管理條例》允許的範圍,李慰探出頭向下看,光頭佬還在原地沒有跟過來,她不敢掉以輕心,哪怕他已經超出手/槍的射程範圍,仍是架起“柯爾特眼鏡王蛇”把槍口朝向他。
突然,她看到光頭佬把左手食中二指插/進嘴裡,打了個唿哨。
李慰心有所感,隨光頭佬一起望向不遠處的倉庫,黑色的倉庫孤伶伶地聳立在空曠的水泥廣場上,從她的角度望不見倉庫後方奔騰的溝渠,但是能看到倉庫的影子,沉默地伏在建築物腳下,橫亙在懸浮車的前方。
光頭佬那聲唿哨過後,倉庫的影子即刻撕落了一塊,李慰連忙再看,卻發現那是個渾身上下包裹在黑色布料中的矮人,身高可能比她自己還要矮小几分,但動作快逾閃電,竟然拔腿追趕上懸浮車!
不過是數秒時間,好像只眨了兩次眼,那小矮人就已狂奔至懸浮車下方,李慰居高臨下俯瞰,更覺他矮得可憐,恐怕和楊悅比也差不了多少。她還沒想明白這小矮人想幹什麼,能幹什麼,就見他伸手在自己右腿外側拍了拍,縱身躍起!
前面說過,懸浮車此刻的高度在十米左右,研究表明人類的跳高極限是二點六零米,李慰卻眼睜睜看到這小矮人跳到懸浮車上方,落下時雙腿微曲,“轟”一聲重重地砸上了引擎蓋!
“我操!”她又一次無意識地罵出髒話,“什麼玩意兒!?”
懸浮車因為突如其來的衝擊又開始歪歪斜斜,李慰不得不切回手動駕駛,她左手扶住方向盤,一個急旋就讓車身頭上腳下地顛倒過來,想把小矮人扔下去。可那小矮人卻像是粘在了引擎蓋上,不但沒有被甩掉,反而緩慢地一步一步逼近擋風玻璃。
他的腿肯定有問題,就像光頭佬的右臂,他也是一個被改造過的半機械人!
李慰心下一沉,已經猜到了他們是什麼人:僱傭兵,大衛區排行第一的神秘組織,他們果然如傳說中那樣與販/毒組織關係密切,竟然被直接僱來守大門。
聯邦法律嚴禁非醫療性質的人體機械化,更別說人體武器化,像光頭佬的右臂和小矮人的雙腿這樣厲害的武器,普通人聽都沒有聽說過,即使在黑市上也不可能是什麼大路貨,除了需要以絕對武力討生活的僱傭兵,她想不出還有其他人願意為此冒終身監/禁的風險。
李慰心潮起伏,面上卻眼也不眨地盯住擋風玻璃外的小矮人,單看她的神色會以為她嚇破了膽。這也很正常,任誰看到一個人跳到十米高再倒立著向你走來都會被嚇到,何況她只是位十八歲的年輕姑娘,長得青稚幼嫩,眼角下垂的樣子像是隨時都可能哭出來。
小矮人走得越來越近了,懸浮車顛倒著搖搖晃晃地行駛,他顯然也受到了影響,動作儘量求穩而不是求快,同時被李慰呆滯的表情麻痺,他不再防備她隨時可以發出的攻擊,而是微微側過身,反手去摸腰後的匕首。
就是現在!
李慰扶住方向盤的左手向右急旋,懸浮車一百八十度翻轉,從底朝天又恢復成正常模式,在慣性的作用下,車裡的李慰、楊悅,車外的小矮人同時向右側偏倒,李慰的右手早就卡在方向盤外側,穩穩地停在那裡,“柯爾特眼鏡王蛇”蓄勢待發。
“砰”,槍口吐出亮藍色的“蛇信”,小矮人的身體明顯地僵了一僵,他低下頭,或許是想瞧一眼自己冒血的左胸,卻在動作沒有完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