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著眼皮,輕聲問。
雖然早有預料,見到秋水君現身,阿鏡心中微涼且痛:“他……他喜歡我,北冥君呢?”
秋水君抬眸:“我心中有你,他才會喜歡你。”
阿鏡想到九重天三人琴簫歌舞那一場,是,秋水心中早就有她,只是她不知道罷了。
阿鏡舉手掩面:“你心中雖有我,你卻從不肯承認,是你要斬除三毒,才將他摒棄世間,你不想喜歡我,才把他丟下來,……如今我喜歡了他,他呢?”
“秋水便是北冥,北冥就是秋水。”秋水君走到阿鏡身旁,將她的手握住,“我是要斬除,也是要摒棄,可正因如此,我才知道自己斬除不了,也摒棄不了,因為我心裡早已對你有情。”
秋水君舉手,在阿鏡的眉心輕輕一點。
剎那間,就如同站在情天的鏡臺之前所見,阿鏡看見……
那日她神隕,本是形神俱滅,是司刑的秋水君將她一縷神識握住,寄放於一枚古鏡之上,百年之後,才找了個機會將其投入輪迴。
他在小鏡臺之前默默地看著,她投身俗世人家,被賣張府。
他也看見了張家的那少年,命定早夭,只是長得竟跟自己有三分相似。
故而心念一動。
他早就對情天之主動情,卻不敢宣之於口,千萬年來,貪、痴二念已深糾於心。
更因為阿鏡神隕,又生一點嗔毒。
他明白,自己的道心已動搖,必有一場大劫。
那日他看著張秋誤入死地,奄奄一息,突然心潮動盪,難以自已。
當即竟用自封之法,將三火“貪痴嗔”生生剝離,化身為無名之魂,投入了少年張秋的體內。
——是為北冥。
他本是要拋卻,殊不知到最後,反是他給拉下了九重天。
阿鏡陷身天機鼎之下的時候,北冥君已只存一點微弱神識。
他只需要袖手旁觀,待北冥君徹底斷念之時,便是他金仙修成之日。
從此之後天上地下,再無任何束縛,徹徹底底地到達了清靜無為的太上境界。
然而,望著阿鏡滴血流淚,九重天上他聽見了她的心聲:
“想要跟他……拜天地,入洞房,做一對世間最甜美的夫妻。”
那一刻,離恨海上的波濤湧動,枯萎了的碧桃花像是聽見了東風訊息,夭夭爍爍。
被封印了的情天突然結界大開。
秋水君望著那一樹桃花,突然不知道桃花是開在了自己的眼前,還是早就……在自己的心中紮了根。
大袖一揮的剎那,九重天上再無冷情的秋水君。
***
秋水君撤回手指。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怕北冥消失不見,怕我取而代之。”
阿鏡滿臉的淚。
秋水君抬手替她輕輕揩拭了去:“並不騙你,北冥即是秋水,秋水亦是北冥,我喜歡鏡兒,一直喜歡你,因為喜歡你,才喜歡……這過分喧擾的世間。”
阿鏡聽著最後這一句語氣頗有些無奈的話,眼中帶淚,卻破涕為笑。
“那天他也這麼說過。”
“我知道。”秋水君點了點自己的額角,語氣更加無奈:“甚至知道了太多。”
阿鏡好奇:“還知道了什麼?”
“你不會想聽見。”
“我想。”
秋水君目光微動,俯身在她耳畔低語。
阿鏡的臉上浮現一層暈紅:“沒有!”
“知道沒有真的做出來,但……他……或許說是我,的確是這樣想的。”
阿鏡轉身要走,卻給他探臂抱了回來:“不如,就試一試好不好。”
“不好!”阿鏡大叫。
秋水君嘆了聲:“這裡的桃花樹不夠多,想來也有些難,不如找一處桃林爍爍,彷彿情天一樣的地方再試不遲。”
“誰讓你自顧自打算起來了!”
“未雨綢繆,有備無患。”
“未雨綢繆不是這麼用的!”
“**之雨,有何不可。”
半晌,阿鏡嘆息:“我相信你們是一個人了。”
倘若僅僅只是秋水君……這種話,該是說不出口的吧。
現在竟也能臉不紅氣不喘的說的如此流利,若說沒有北冥的功勞,難以置信。
***
靈崆在北海做客半月後,阿鏡得了鳳明的來信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