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這把面目老舊的二胡,是他那大隱隱於中學門前的瞎子師傅,在離開那座城市前贈予他的,她也知道,喻斯鴻常常遺憾,瞎子師傅離開時竟然只留下把破胡。因為他幼時迷戀金庸,一直以為這位看上去深藏不露的老師傅,會給自己這“天資聰穎”的弟子,留下一本能夠笑傲江湖的絕世武功秘籍。
與此同時,她也明白,對方這是不好意思先行放下面子,於是裝可憐,“曲線救國”地,婉轉地向她求和。可是她心裡有氣,這氣,既是怨對方不聲不響出了門,讓她誤以為對方就這麼負氣而走,更是氣自己,恨自己不爭氣,在這短短的幾百秒內,竟然陷入了一種難言的怨婦情緒,這是從所未有的,也是她羞於自我承認的。於是她回了屋子,再次推門而出的時候,手裡拿著一隻盛飯的瓷碗。
她把瓷碗放在地上,放在喻斯鴻的腳前。
喻斯鴻拉琴的手一頓,於是調子也破了個音,他趕忙迴轉,補圓音調的同時望她一眼,意思是說,你要幹嘛。
然後唐嘉站起身子,從口袋裡摸出一枚嶄新的硬幣,投入瓷碗。
清脆的一聲響,硬幣砸在瓷面上,轉了幾轉,靜於一處。
喻斯鴻:“……”
他這是成功用琴藝獲得了從天而降的施捨?
其實腳步踏回房間的一剎,唐嘉就後悔了。但她是個寧死也說不出軟言溫語的性子,只得暗暗懊惱的同時,硬著一口氣,直挺挺地坐在書桌前。
幾分鐘後,門被推開,有二胡被放置回原位的聲音。她緊張地聽著,接著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有人從背後抱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脖頸,那略微的胡茬刺得她面板髮癢。那雙手放在她的腰間,而腰部是她最為敏感的地方。她很快身體發軟。喻斯鴻壓抑著情。欲的吻落在她的髮間和耳根,一路下滑,落在她柔嫩的背脊。她很快招架不住,回頭捧著他的腦袋回吻。兩人回到床上,開始做。愛。
結束後兩人汗淋淋地躺倒在一起。她翻了個身,胸部貼上床單,輪廓清晰的背部暴露在床頭燈下。喻斯鴻撫摸她背部的溝線。
“馬裡亞納海溝。”他說。
唐嘉笑:“討厭。”
“嗯?”他聲音低沉暗啞,同時親吻她背部清晰的線條。
她伸手摸他的腦袋。
“我給它重新取了個名字。”他說。
“叫什麼?”她問。
“喻斯鴻海溝。”他說。
她側手,握住他的手指。
他將腦袋枕放在她的背上,閉上眼睛,心中一片安寧。
#
於是這似乎成為了一種心照不宣的慣例,他們用親吻消除相互之間的矛盾後的生疏,以達到生命大和諧的方式,彼此安撫。
十月第三個星期二,喻斯鴻收到營長的命令,去往位於營地中央的營長辦公室。
44。 Chapter44
他推開門,進了屋子。屋依然是那個屋,白體夾藍門的鐵皮房,直挺在塵土撲撲的荒草地上。
這裡的建築大部分都是純白、純藍或者白嵌藍的鐵皮房。看到它們的第一眼,能讓人聯想到新聞片中地質災難後,那些用政。府撥款和四面八方援款而建的臨時安置所。因為工期短,造價也相對較少,這些臨時建築囊括了營地內所有的功能用房,包括作業棚、辦公室、會議室,亦或是員工宿舍等。
喻斯鴻走進屋內,摘下頭頂藍色的貝雷帽,向營長例行問好。
營長陸濤話題跑得有點遠,他先回憶了一下最近聯南蘇團“勇士征途”中中國隊員取得的良好成績。
“勇士征途”是聯南蘇團幾個月前舉行的聯合比賽,有三十二個國家的共三百四十五名維和軍人參加,其中中國隊員表現良好。
陸濤說:“我們不過參加了十幾個人,就有九個人進了前十名。我記得剛來那會,女子步兵班無依託實彈射擊,我們的女兵,看著比別人家的柔弱,但十三個人裡就有四個打出滿分,別人家的能做到嗎?但我們不能驕傲……”
喻斯鴻緋腹:嘴上說著不驕傲,但那麼久的事兒了,我都快忘了,你連人頭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他一邊聽著陸濤說些有的沒的,半天不去戳重點,於是就有些思維飄散。他看了看四周,看到桌子上的茶杯,杯口滾水裡漂浮的綠色的茶葉,還有桌後的小書架,想到那次和唐嘉在這裡偶遇,兩人暗自較勁。
他想著:較什麼勁呢,還不是我的人了。
於是他輕笑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