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先生?”林媛輕輕喚了一聲,本就聲音不大,卻不想還是把他給嚇了一個哆嗦。
待看清楚叫他的人是林媛時,孟良冬警惕的眸子才漸漸恢復了平靜。趕緊站起身來,衝她拱了拱手:“林姑娘,哦不,林老闆。”
林媛看著他彎的更加深的背脊,和更加怯懦的表情,心裡升起一股同情。
“孟先生客氣了,請坐。”林媛怕他不好意思坐下,當先坐在了他剛才對面的那個椅子裡,之所以沒有坐到他旁邊,是知道這孟良冬此時已經猶如驚弓之鳥一般,與他保持一個安全距離,才不會讓他覺得心裡害怕。
孟良冬果然鬆了一口氣,慢慢坐回了椅子裡,只是在坐下的時候,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竟然用手輕輕抹了抹椅子面。
林媛皺眉,這個椅子不是他剛剛才坐過的嗎?站起來也不過一句話的工夫,怎麼還要再次擦一擦?不過看他如釋重負的樣子,又不像是在擦拭,好像是在檢查什麼?到底是什麼?
“孟先生在學堂裡,過得如何?這麼久不見,林媛以為先生肯定過得很好。只是。”林媛有太多疑問想問,學堂是孟良冬夢寐以求的地方,難道真的過得不舒心才回來了?
一聽她提起學堂二字,孟良冬肩膀就是不自禁一個哆嗦,連眼神都變得複雜起來。這男人是個心直的,沒有什麼歪心眼兒,從林媛頭一次見他的時候就看出來了。
所以,她篤定,孟良冬一定會把這些日子在學堂裡的境遇都告訴她的。
果然,孟良冬在一瞬的愣神之後,終於狠狠地嘆了口氣,雙手抱住亂糟糟的頭髮,痛苦不堪地伏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看他這個樣子,林媛突然覺得自己方才的問題有些太殘忍了,趕緊起身給他倒了一杯熱茶,放到了他身旁的小茶几上,輕輕道:“孟先生,想來你定是過得不好,沒關係,你若是不想說就算了,我早就說過,我稻花香會一直為你留著大門,只要你願意,賬房先生的位置一直都是你的。”
為了緩解他的痛楚,林媛故作輕鬆地指了指前堂的櫃檯,那裡已經擺放好了賬簿算盤和筆墨紙硯,當然還有一個她請老鐵頭幫忙給打造的自制保險箱。
“孟先生你看,這個櫃檯就是給你留的。”
許是被林媛的聲音所感染,孟良冬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慢慢地抬起了頭來,順著她的手指看向了自己曾經做了好幾年的櫃檯。
一看到那個櫃檯,他所有的往事全都湧上了心頭,小時候在那裡圍著爹孃嬉笑,長大後坐在那裡看書練字,爹孃去世後,那櫃檯上放著的就全都是他的書籍了,算盤什麼的早就不知道被他順手扔去了哪裡。
現在,那個櫃檯還在那裡,只是永遠不再屬於他了。
自嘲地笑了笑,孟良冬抬頭看向了林媛,請她坐下,而後慢慢開口了。
“林老闆問起來,我就說一說吧,至少跟人說說,我這心裡還好受一些。”孟良冬雙手緊扣,似是在思考從哪裡說起,“那日我從這裡離開後,就徑直去了學堂。我找到了之前跟我約好的那個管事先生,如數交給了他提出的銀兩。只是,誰知他竟然開口又提了五十兩,我雖然心裡不滿,但還是把五十兩也給了他。”
林媛聳聳肩,這個學堂果然是黑的可以。
她不知道的是,更黑的還在後頭。
“那個管事先生收了我的銀子,就帶我去見學堂的院長了,院長還是個不錯的,只是歲數太大了,耳朵也有些不管用了,管事先生說什麼他都是笑呵呵地點頭說好。就這樣,我就在學堂裡留下了。本來以為一切都會變得很好,誰知道,這才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似是回憶到了不堪回首的事情,孟良冬伸手喝了一口方才林媛給他倒的熱茶,感覺身上暖和了一些,這才接著說道:“我被管事先生安排和另外一個先生同住,後來才知道那個先生也是剛去沒多久,只是他家境比我好,吃穿用度也比我好很多。許是我太過老實,同住了沒兩天,他就把自己的髒衣服全都扔給我,讓我幫他洗。”
“我當然是不願意的,我來學堂是當教書先生的,又不是給他做老媽子的,為什麼要給他洗衣服?”
聽到這裡,林媛抬手擋住嘴,偷偷笑了一下,沒想到這孟良冬還是有點脾氣的。
不過顯然他的這點脾氣,根本不夠震懾那些欺軟怕硬的傢伙。
孟良冬攥了攥拳頭,義憤填膺:“可是,我不給他洗衣服,他第二天就跑到了管事先生跟前兒,誣陷我偷他東西,還說我半夜裡說管事先生的壞話。我哪裡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