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是肺心病,已經到了心力衰竭的地步。除非換個心臟,否則無力迴天了。別說這種醫療條件,就是後世西醫那麼發達,我也沒有把握,在太后那邊,我就沒說,不必要給無謂的希望。”
朱仲鈞微訝。
顧瑾之在仁壽宮那波瀾不驚的模樣,顛覆了朱仲鈞對她的認知。
“肺心病?”朱仲鈞自然知道肺心病是什麼病了。
用西醫的話說,乃是肺源性心臟病。
到了心功能衰竭,這病也就到頭了。
“他的病,是急性發作。用中醫的話說,肺心病的主意病理基礎,是陽虛氣弱、痰淤阻肺。肺腎陽虛,痰淤阻肺,便有水氣凌心,心脈淤阻。所以他生氣就咳嗽得厲害。若是發現得早,又能做個心臟手術,或許有用。現在的話……”顧瑾之輕輕嘆了口氣。
皇帝的病,是不容樂觀的。
也許他下次再發作,人就去了。
顧瑾之只是大夫,非神仙,她也無能為力。
中醫治療最基本的理念,是固本培元。
本都衰竭了,還怎麼培元?
“他要死了……。”朱仲鈞道。
他不是在問顧瑾之。
他在敘述這件事。
“嗯,他要死了。”顧瑾之道。
對於生病到了無力迴天的人,他的將死是意料之中的。
顧瑾之和朱仲鈞夫妻倆,敘說在他人的生死,卻都想到了自家的前程。
皇帝如果死了,他們的生活會有什麼變化?
皇帝從回來就生病,如今都不到一個月,他就是個將死之人,所有的陰謀詭計都來不及用。
如今再想換掉太子,只怕拼不起了。
退路在哪裡?
“你們先走,先回廬州。”朱仲鈞對顧瑾之道,“京裡一旦有變化,我是護不了你們的。”
“現在走,用什麼藉口?”顧瑾之道,“彤彤還太小,她頭上的囟門都未癒合。她顛簸不得。”顧瑾之道,“朱仲鈞,咱們現在,走不了……”
朱仲鈞猛然站起身來。
他想到了當年顧瑾之非要走,差點流產,一屍兩命。後來保住了燕山,燕山也是虛弱不堪,顧瑾之整整兩年為燕山提心吊膽。
現在,彤彤剛剛六個月,她的身子骨,是經不得長期的車馬晃盪。
他們似乎陷入了一種絕境。
朱仲鈞沉默背對著顧瑾之。
“你帶著彥穎和彥紹先走,把彤彤留給你母親。”朱仲鈞道。“彤彤只是女孩子,任誰都知道,她沒有價值。等她再大些,我帶著她再回去。”
顧瑾之沒有立刻答應,也沒有立刻反對。
她心裡很清楚,朱仲鈞沒有危言聳聽。
他剛剛審訊了譚宥,而譚宥並未死,他的部隊譁變。
只要皇帝一死,太子就可以令譚宥的軍對兒進入居庸關。外有譚宥大軍,內有親軍二十六衛。顧延韜再有手段也無能為力。
在這種絕對實力懸殊面前。任何的花哨都變得毫無意義。
等太子掌權,譚宥必然會報復。
朱仲鈞和顧瑾之死路一條。
現在走,能保住朱仲鈞兩個兒子的命。
“這像是再割我的心頭肉。”半晌,顧瑾之才一個字一個字道。“要麼離開彤彤。要麼把孩子們都置身危境。我……。我捨不得彤彤。”
她說這話。是已經有了決定。
朱仲鈞的手,輕輕拂過了她的肩頭。
他的掌心溫熱,手掌厚重。
落在顧瑾之的肩上。宛如落在她的心頭。
她有點怔愣看著他。
“我……我要去救皇帝。”顧瑾之抬頭,看著朱仲鈞,“不管用什麼手段,讓他再拖半年,咱們就有轉機。你說呢?”
“你有把握?”朱仲鈞問。
顧瑾之搖搖頭。
她在絕處尋生機。
“那就不要試。你試了,皇帝死了,將來太子給你治個弒君罪,咱們更是死無葬身之地。”朱仲鈞道。
這個,朱仲鈞也不是在危言聳聽。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況且這的確是把柄。
走這條路,是在飲鴆止渴。
不出手,等皇帝一死他們就措手不及;出手的話,只是拖延時間,卻給了太子將來找茬的理由。
左右為難。
顧瑾之眼眸微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