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喚來桔梗兒,“你去找到青雀衚衕門口有石獅子的一家賣繡線的,觀察一下那裡頭的人跟些什麼人接觸。然後又什麼異常。”
一個做針線小生意的老少婦人,居然都認得字,這本身就可疑了。琉璃倒要瞧瞧含雪身上究竟揹負著什麼使命。
琉璃等著桔梗兒回來,哪知道喝了碗藥,倒是季小全進來了。
“回奶奶的話。大獄裡傳訊息出來了,餘氏當日看到何廷芳的出售酒樓的單子之時,當場就吐了血,暈過去了兩回。今兒何廷玉夫婦去探監,也在獄中說起了此事。餘氏哭了半晌,寫了血書,交代把手上財產都分給何廷玉與咱們二奶奶,方才何廷芳帶著血書回到何府,何廷芳便與何廷玉鬧起來了。何老太爺這兩日身上才利索點兒,於是又躺下去了。”
餘氏那堆倒罷了,反正什麼秧結什麼瓜,餘氏教出來的子孫又有哪個根正苗紅的。只是聽到提起病中的何老太爺,琉璃卻不由嘆了口氣。除夕回孃家辭年是習俗,這兩日她也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回去瞧瞧他。在對待她這個半路出來的庶孫女上頭,何老太爺的態度的確是沒怎麼周正過,總是不斷處在搖擺不定可好可壞之間,總而言之,琉璃是沒怎麼把他當過親祖父的,可若說恨他怨他,那倒也不至於。
“老太爺只怕拖不了多久了,”季小全看她沉默,便說道:“小的聽何府裡的人說,大老爺死後老太爺便中過一次風,也沒有怎麼恢復,純只是意識恢復了而已。吳大夫已經去看過了,能拖過這個春天便是萬幸。”
琉璃又嘆了口氣,端起茶來頓了頓,“你說我是去還是不去呢?”
季小全頓了頓,說道:“奶奶若讓小的說,小的便覺得,還是該去。奶奶就算不衝著老太爺與大老爺,便是衝著老太太當年,也該去。何況,何府裡還有八姑娘與五奶奶待奶奶是好的,她們的父親也是老太爺的親骨肉,奶奶不認大老爺乃是情有可原,可若是連老太爺老太太也不認,便是不認祖了。往後見了三老爺四老爺,也不好說話。”
琉璃點點頭,喝了口茶。聽起來也有點道理,論起來她的嫁妝還是老太太給的,看在老太太面子上,去看看她不久於世的丈夫也是情理之中的。於是就放了杯子,說道:“那就去安排吧,明兒我沒空,蕊兒去備幾色禮,午飯後過何府一趟。”
恰巧午飯時祈允灝回來了,聽說她要去何府,於是道:“這次害死了他們大老爺,他們老太爺肯定恨我,說不定連你也要落埋怨。我跟你一塊兒去。”
琉璃遲疑道:“可他要是對你不客氣怎麼辦?”這是有可能的,畢竟一個將死之人,還有什麼顧忌。她也就算了,祈允灝要是被他罵,她可不覺得他受得了。
祈允灝慢吞吞道:“能怎麼不客氣?他還能打我不成?若是罵我幾句,論起來他是長輩,也沒什麼。只要你一日當他是祖父,我便也當他是祖父敬著。”
琉璃心下一暖,眼眶澀澀地把飯吃了。
飯後就啟程往何府去,何樸松何修原因與祈允灝同朝為官,迎出了大門,而梁氏聶氏滿目複雜地把琉璃迎了進去。
浣華與駱明珠抱著平哥兒在二道門迎接。琉璃抬頭一望,往年這個時候早已經高高掛起的紅燈籠此時不見蹤影,門庭下稀稀落落站著幾個僕人,而大門上的窗花與年畫也還沒曾換新的。
“長房裡遭此大難,老太爺又重病在床,誰也沒心思去弄這些。”浣華看了眼琉璃,說道。
琉璃也看了眼她,一起往正院裡去。
浣華眼裡還有未曾說出來的哀漠,這種情緒在別的人眼裡是看不見的。梁氏聶氏目光復雜,但是隻有惶恐敬畏擔憂以及不安,何蓯立怎麼死的她們都有數,這都是在害怕她接下來便會對付他們剩下這幾房。而駱明珠則是冷漠的,不是對琉璃冷漠,而是對長房的結局冷漠,這一切不關她的事,之前的她雖未見到,但是阮氏的貪婪以及何蓯立對蘇姨娘的冷酷她是知道的。
浣華之所以哀漠,是因為除了像駱明珠一樣對何蓯立所作所為的不認同,還有著身為何氏後人對自己家族漸入沒落的一種悲哀,她是何府後人裡屈指可數的幾個懷著赤子之心的其中一個。
一路上除了何樸松兄弟與祈允灝有著交談,女眷這堆是無話的,其實琉璃距離上次在這裡進出也不過個把月,但看起來的感覺,就已經隔了許多年一樣,隨著長房的垮臺,瞬間也變得蕭條了。
到了正院,一個面生的丫鬟打了簾子,琉璃掃了眼周圍,碧雲和青裳都不在了。老太爺坐在榻上,棉被攏著身子,整個人都枯瘦下來。何樸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