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覺得他有些把梅氏這個繼母過於妖魔化了,怎麼說他也是府裡的嫡長子,論起理來,兄弟姐妹裡頭沒有人比他地位更尊。而且他已經長大成人了,又是有著官職的,也不靠府裡養活,她如今又是欽命的二品誥命夫人,梅氏再擠兌她,能將她怎麼著?新婚夜裡那種事,不是時時能拿捏得到的。
但是,她點了點頭,領了他的情。
早起吃了早飯,便就往榮熙堂去。
她如今雖然有了祈允灝的話,可以乘轎過去,可是反而倒是習慣了這樣走著。如此不但可以看看府裡環境,也可以順便想想事兒。
她受封了誥命的事想必府裡都知道了,到了榮熙堂,丫鬟婆子們見了她,便如同見了祈允灝一般盡皆彎腰下來行禮。進了門檻,丫鬟寶瓶說夫人在裡頭梳妝,琉璃進去,只見毓華正在給梅氏梳頭,婆媳倆說說笑笑的,甚是樂呵。
琉璃走過去彎了彎腰,道:“兒媳給夫人請安。”
梅氏對著鏡子撫鬢,沒叫起,毓華見她行禮,也沒有避開。
琉璃想了想,自己直起身來了。
梅氏在鏡中瞧見,便就緩緩轉過身子來,笑道:“是大奶奶來了。”
琉璃也笑,見她要起身,走過去扶著她道:“是啊,夫人。”
毓華在旁狠瞪了她一眼,低頭整理桌上散落的釵環。
琉璃扶著梅氏到了花廳,等她坐了,梅氏溜了她兩眼,微笑道:“大奶奶腳傷如何了?”琉璃的腳傷明明拜她所賜,她要是個明白人,知道這事她自己也丟了臉,自不該再問。可這會子卻還洋洋得意地主動提起這個,就不免讓人感到好笑了。
琉璃道:“托夫人的福,這兩日已是能走動了。”
這託福二字聽起來甚有些雙關之意,究竟是託這個婆婆的福跪傷了腳,還是託她的福腳傷終於好了,真是怎麼聽都怎麼像。尤其琉璃回答得輕鬆自如,言語應對又不卑不亢,更讓人覺得這位大奶奶不如面上看的那麼柔弱了。
梅氏目光裡也就閃過了一絲厲色。雖然稍縱即逝,也被一心注意著她的琉璃捕捉到了。
她今兒來,就抱著觀察她的目的。有時候瞭解一個人,不能只看她眼下。她的身世,背景,經歷,都是應該綜合起來考慮的因素。琉璃想要儘快地掌握主動,那就必須瞭解這府裡每一個對手,毓華她不必瞭解了,除了她,就是梅氏。
會有這樣的想法,就源自於昨夜她把蕊兒送去的日子又推了回來。琉璃的確覺得她是小家子氣,小心眼兒。可是她也怕看錯,畢竟梅氏在祈家呆了二十來年,怎麼著行事上也該學著大氣些了。她要是低看了她,將來失的可是整個長房的身份。可是眼下看來,真真是牛牽到哪裡,都還是牛。
一個差一步就有了王妃身份的婆婆這麼能字字句句存著心讓媳婦難堪?就是當真看不慣,至少當著人在也不能這麼著不是。可見小戶出身的她,這二十來年在祈府還真是白呆了。
雖然祈家一直人少,不像何府那麼一大家子人,定北王那時又長年不在家中,後來就連祈允灝也跟著去了西北,這祈家上下還真就成了梅氏一個人的天下。而且行武之家又沒有那些士大夫般動轍講究面子體統,所以看起來,眼界窄點也在情理之中。可是,祈家畢竟世代為官,就算行武,底下人一代代都是這麼傳下來的,而且每代聯姻都還有文官士子之家出身的貴女,不說遠的,就說祈允灝的生母,就是太后娘娘的親侄女,憑這項,這家風怎麼也該有一二了。
梅氏在這樣的背景之下,相形底蘊就顯得薄弱了點。琉璃自認不算閱人無數,卻也看得出來,也就難怪祈允灝不喜歡她了。
當然,內心對她的看法是一回事,身為兒媳,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的。
226 你的女人
寒暄的當口,正好祈木蘭也來請安了,毓華便讓人傳了飯。
小姑子在家是嬌客,等祈木蘭隨著梅氏一道坐了,琉璃便替木蘭添起粥來。祈木蘭不過十歲,還是小孩子,見得琉璃遞了粥碗過來,便歡喜地接過,又讓琉璃遞了勺子。
在琉璃琢磨梅氏的當口,其實梅氏心裡也在計較。她總覺得,何府來的這庶女今兒看起來好像有些不同了。初初那兩天,就像只無意飛進王府來的雀兒,話不多說,路不多走,處處格外小心,跟世間大部分庶女似的。而今日的她,看起來就自在得多了,那個怯生生的庶女已經不見了,行事彷彿都有了把握,頭抬到恰到好處,笑也笑得底氣十足。倒是與她那二品誥命的身份十分相稱了。
提到誥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