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還是找姬老大夫吧。”
孫黑牛聽麥穗兒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姬老大夫的名字不知道叫什麼,但是他聽師父私下裡叫他姬懸壺,據說是綽號。
似他們這般年紀還有一般的村民是不敢這樣叫的,都叫姬老爺、靈泉村有兩個大戶,分別是村保盛老爺盛通海,另一個就是人稱姬懸壺的姬老爺。、這兩家家底雄厚,世代修好,大門也相對,兩家院牆之間有七八丈寬,用青石鋪成,形成了一條街道,院牆盡頭是幾個小作坊,姬老爺家的雲裳布衣坊,盛老爺的胭脂醉紅米酒坊。
作坊的後面就是姬老爺的醫館——濟世堂。
村子裡有了這兩家,不像一個村莊,倒似一個小鎮。村裡很多人都在作坊裡做工謀生存。
布衣坊除了紡織染色,也加工一些衣物,印花手帕頭巾絹花之類的成品。雲裳布衣坊出品的布料色澤鮮豔,花色繁多,而且永不退色。據說是姬老大夫在染料里加了什麼藥材,至於是什麼,誰都不知道。因為每次布料下染缸之前姬老大夫都會親自去看一看染料,還會支走在場的所有人。
而胭脂醉紅米酒更是極富盛名,釀酒用的水取自於積雲山山脈那座僅次於主峰的鬼愁山斧鑿般懸崖處一傾而下的瀑布濺在青石上剛剛落下還旋旎著的天水,這掛瀑布從積雲山脈流經下來,形成了胭脂河。,源頭離村裡也就十幾里路。
而釀酒用的糧食更是上好的小米,村裡大半的田地都是盛老爺姬老爺家的,這些地用來種莊稼的並不多。姬家絕大多數用來種小米,盛家用來種植棉麻桑樹。
盛家釀出的米酒色澤紅而不媚,混而不濁,掀開酒蓋,酒香變燻的人半醉,輕輕呷一口,醇香饒舌,只需一口,便會將臉染成紅色,比擦了胭脂還紅,如醉了的胭脂色。
麥穗兒搜尋著腦子裡五歲之前的記憶,加上孫黑牛不時的解說,到了村裡也將村裡的情況大致知道的差不多了。
孫黑牛帶著麥穗兒走過零散低矮的貧民區,來到一座飛簷斗拱的高門前,門頭上寫著蒼勁的“盛府”兩個字,門口蹲著兩隻威武的大石獅子。
孫黑牛指著盛府對面另一座高門大戶說:“對面就是姬老爺家。”
姬老爺的門前也有兩隻大石獅子,也是飛簷斗拱,只是門匾上的姬府兩個字是龍飛鳳舞的。
兩家的門樓院牆都是統一色調,似乎在和諧中善意的相比。
麥穗兒跟在孫黑牛後面,走過兩家院落之間的長長的巷道,小作坊,就來到了濟世堂。
門外有很多人排著隊。
充滿著中藥味兒的醫館門上掛著白色的棉門簾,門匾上是充滿了悲憫的濟世堂三個大字。
一個醫童站在門口,叫著等在外面的人。
孫黑牛小聲對麥穗兒說:“穗兒,看見了吧,姬老大夫今兒個坐堂。”
麥穗兒不解的問:“難道這個姬老先生坐堂是有時間的?跟跳大神的一樣,得等鬼神附體?”
“噓!”孫黑牛忙做了個噓聲:“不可瞎說,姬老大夫怎麼能跟跳大神的比呢?他可是神醫。”
“那是必須的,這麼多人等著看病,但願他能看好姐姐的病。”
麥穗兒耐心的排在最後。
等她進了裡面,已經是中午。
“師父,師孃讓人送飯來了。”
她剛剛坐在姬老大夫對面,還沒張口,門外進來兩個小丫鬟,提著食盒。
面容清瘦,留著短鬍鬚的姬老大夫抬起眼睛看了眼麥穗兒,很慈祥地說:“小姑娘,先等等,老夫先吃飯。”
麥穗兒一雙烏黑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姬老大夫,一點不怯生的說:“爺爺你先吃,我等著。”
姬老大夫只是象徵性的看了麥穗兒一眼,便起身準備洗手吃飯。那聲清脆中帶著點童音的爺爺叫的他心裡一顫。
他接過丫鬟遞過來的布巾擦著手,凝神去看隨著他站了起來的小姑娘。
頭髮蓬鬆,可以看見根部白色的蝨子卵。面板混雜,看不出什麼底色。嘴唇乾裂,裂出血口。有點拘謹的垂下的雙手,手背都是通紅的。穿著一件補丁遮的看不出花型顏色的寬大斜襟過膝上衣,下身是灰不拉幾的的不知是褲子還是裙子。
這個小女孩全身上下透著受苦受難受折磨的孤苦伶仃無依無靠,一定是無家可歸的孤兒。
他的心裡悠然升起一股憐憫,也許是醫者父母心,也許是男人天生同情弱者,他沒去吃丫鬟擺好的飯菜,重新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