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覺非其實氣不打一處來,掐死她的心都有了:“保定雖然距離京城不遠,可你一介弱女子,獨自在外會有頗多危險。更何況近來京城周邊也不安生,山林裡多綠林匪盜。說來你可能不知,今日匈奴的使臣剛走,為求安全不出差錯,也都不從西北方向走,而是從京城西面出去,只為避開有匪患之地。你去保定,我不放心。”
“我既不帶錢,也不帶物。”陸錦惜沉吟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這一行我是非去不可的。不過既然大公子說路上或有危險,那我出行時帶些將軍府的護衛,該也夠用了。”
“點禪寺距離京城不遠,也是個安生地兒,你出門還要帶護衛,能說得過去嗎?”顧覺非凝視著她,無奈地一笑,“再說了,人多口雜,即便你把護衛帶出來,那些人能不知道你去了哪裡?別生意沒談成,平白惹出一堆禍事來。”
哦。
陸錦惜喝了一口茶,眉梢卻微微地一挑,只不鹹不淡地看著他,溫溫然道:“看樣子,大公子已經有解決之法了。不如說來聽聽?”
茶几上就一盞茶。
今日見面是顧覺非先在這抱廈裡坐著等她,旁人也不知道陸錦惜要來,所以也沒上第二盞茶。
可現在她看都沒看一眼,就端起來喝。
顧覺非忍不住提醒她:“這一盞茶是我喝過的。”
“……”
有一瞬間的尷尬。
但陸錦惜是什麼人?功力深厚,尷尬也不怕。僅用了片刻,就恢復了正常,還轉過眼眸來調笑了一句:“你喝過的又怎樣,我還不能喝了不成?”
這女人……
難纏。
顧覺非看她放下了那茶盞,雪似的白瓷邊沿上卻留下了一抹淡紅的口脂印子,隱約是她唇瓣的形狀,便笑了起來。
只是他們在談正事,他也就不接陸錦惜那或恐有些曖昧的話茬兒了,只把那茶盞端到了自己這一側來,低眉道:“你明日便要去保定,專程為你尋一批靠譜的護衛也不大來得及了。將軍府的護衛,你是萬萬不能調動的。但太師府這邊卻全在我手裡。明日一早,我帶了人在南城門口十里外的驛站等你。屆時你帶著太師府的護衛去保定,我也放心些。”
☆、第112章 第112章 謎題
帶著太師府的護衛去保定……
原本與他說話還沒覺得有什麼,可聽了這一句之後; 陸錦惜卻覺得有那麼一點奇怪的感覺出來。
她笑:“你當我是誰了?”
顧覺非也笑:“你覺得是誰; 那就是誰了。覺非有好意悉數奉上,至於夫人接受不接受; 便全與我無干了。只是若此事若出個什麼意外; 你是想我將來的日子,都在難安的愧疚中度過嗎?”
不必說; 他們倆是不同的人。
陸錦惜會來事兒,也會藉助自己身邊的力量來辦成自己想要辦成的事情,可歸根到底; 最依賴、最信任的還是自己。
此次插足邊貿,不為國也不為民,只是為自己。
從始至終; 她頂替了陸氏的身份; 做著陸氏應該做的事情,可從沒有真正把自己當成過陸氏; 也不會覺得自己應該心安理得地佔有和使用陸氏的財帛。
她喜歡花自己的,不習慣依賴於他人。
所以在顧覺非提出要太師府的護衛相送時,她既不習慣,也下意識地想要拒絕。
但顧覺非要推進邊貿這件事,卻是真的想要在兩國的關係上做出一點實質性的進展,既為國也為民; 當然也是為了自己。
不管是出於大局; 還是出於私心; 他都不想放任陸錦惜去冒險。
“這世道,說太平也太平,說不太平又到處都是亂子。總而言之,有備無患。對你而言,這是一件私事;對覺非而言,卻是一件緊要的公事。夫人此事若成,對我也有莫大的好處。”
他終究還是軟了聲音來勸她。
“雖然夫人可能不願與我有太多的牽扯,想要避免將來無法脫身的困局,但在此事上,實在沒有必要拒絕旁人的善意。”
他的眼眸裡,帶著幾分溫然的暖意。嗓音若泉水一般流淌而出,落到人心間,竟有一種熨帖的感覺。
真誠,並不作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畫皮。
只是有的人善於偽裝,畫皮很精緻;有的人智慧不夠,手段也拙劣,畫皮便顯得錯漏百出,讓人輕易便看出來。
顧覺非的畫皮,無疑是精緻的。
可誰說,畫皮裡就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