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陸錦惜,便是這心,便是這力。
她遞出橄欖枝,半點不擔心盛隆昌不接。
剩下的問題就是單純的商業問題了——
談判。
給多少錢,做多少事,利潤又要怎麼分。
她端了印六兒奉上來的茶盞,將面上的茶沫拂去,而後才想起來什麼,忽然道:“對了,我記得盛隆昌在保定也有商號?”
“有的。”
昨日遞給陸錦惜看的那冊子,就是印六兒自己謄抄的,他記得很清楚,陸錦惜一提,他就想起來了。
“保定分號,恰好是盛二老闆的。您是想去看看?”
保定距離京城不遠。
陸錦惜琢磨了一下,便點了點頭:“做生意的事情,尤其要看盛隆昌行商的能力,商號還是要去看看的。這一位盛二老闆我肯定也要見見。你稍待片刻,伺候筆墨,我修書一封,你找人給我送過去。”
“是。”
印六兒與陸錦惜的接觸實在不多,真要算起來,也不過是從宋知言那一封信開始的。初時以為不過就是深宅婦人,他還有些看不起。
可到了眼下,就覺出那股子雷厲風行的勁兒來了。
分明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他往日可沒聽說過有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剛議和的當口上,去做邊貿,而且以一個後宅女流的身份與人交涉商談。
偏她自己還沒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到底是非常人做非常事。
印六兒心裡面雖然犯嘀咕,但不知怎的竟然想起太師府那一位顧大公子來,更想起了對方當時看自己的眼神。
若沒記錯,這一位大公子管的可不就是理蕃堂嗎?
前後一想,頓時就通透了。
難怪夫人底氣這樣足。
腦海中念頭轉過了許多,可他手腳卻不含糊,很快便讓人將筆墨伺候了上來。陸錦惜當場便修書一封,將信用火漆封口,交給了印六兒,讓他儘快去辦。
同時也差人將自己這邊的進度告知了顧覺非。
之後又在京城街道上逛了一圈,這才回了府裡。
接下來幾天的事情也順當。
顧覺非那邊只表示自己知道了,其餘的沒什麼動靜。
印六兒則動用起自己的關係,叫人將信送往了陝西盛隆昌,交到了盛宣的手上。過了約莫八日,回信便送到了京城。
一如陸錦惜初時所料,這一位處境艱難的盛老闆對這從天而降的橄欖枝,有些驚喜,但同樣存了許多的疑慮。
對方沒有貿然答應她什麼,但同意了見面。
畢竟是這麼大的一樁生意,且陸錦惜開口所求不低,對方肯定也想見見她,才能做決定。
見面的地點,自然是在保定盛隆昌分號。
盛宣要從陝西趕來,舟車有勞頓,陸錦惜也要從京城過去,所以見面的時間定得很寬鬆,約在了三月底。
面談的事一敲定,訊息便也給顧覺非遞了過去。
顧覺非嚇了一跳。
雖然早知道陸錦惜說要與陝西那邊的商行合作,也早早給她介紹過了盛隆昌,可他沒想到她竟然是要親力親為,還要親自去跟盛宣見面。
所以才收到她信展開一看,那眉頭就皺了起來。
三月廿三是陸九齡的生辰。
藉著為老大人賀壽的機會,兩人在陸府後面的抱廈裡見了一面。
顧覺非穿了一身好看的雨過天青色,袍子上繡的也是雅緻至極的綠萼梅,只是才見到她,那好看的眉頭就皺了起來,然後把她前幾天派人送到他那裡的信給取了出來,壓到茶几上。
“你要親自去保定?”
眉心裡一道豎痕,他面上雖淡淡的,可神態間卻帶著幾分不贊同。
陸錦惜便落座在茶几另一側的玫瑰椅上,淺紫的百褶裙在她坐下的時候,便盪出一片好看的波紋,像是柔順的漣漪。
聞得顧覺非此言,她眨眨眼一笑。
“你覺得不好?可總得有人去看啊。理由我都想好,就說要去點禪寺上香祈福,住個兩三日,也沒人會懷疑。”
大戶人家外出拜佛是常見的事情,京城裡到處都是,以此作為遮掩,可算得上十分合適了。
陸錦惜只當他是擔心外面的流言。
可沒想到,她這般解釋之後,顧覺非那眉頭非但沒鬆開,反而皺得更緊了。
她頓時奇怪:“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