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覺得陸錦惜的話好像很對。
去珠姐兒那邊玩的時候,常常看不到幾本書。唯一有的,被翻閱過的,便是一本《女戒》。
而她初次翻閱的時候,其實也覺得不很對勁。
但時間一久,也就忘了。
“孃的意思是……”
她開始有些動搖起來,隱隱感覺到了陸錦惜的意思,但一時又像是霧裡看花一樣,不特別明白。
“皇帝不會找村夫談論治國之策,鴻儒不會找目不識丁的乞丐談詩書文章。”
陸錦惜注視著她,目光漸漸柔和下來。
“你是我的女兒,當朝禮部尚書陸九齡的外孫女,也是大將軍薛況的掌上明珠,將軍府的嫡小姐。讀萬卷書,也得要行萬里路,豈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外面的風光,何其秀美?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可薛明琅還從來沒有見到過。
聽見陸錦惜這樣說,她已經怔忡極了,隱約覺得孃親說的跟大伯母和珠姐兒說的背道而馳,可那樣的景色與人生,又如此讓人嚮往,是一種巨大的誘惑。
這一時,她竟然無法反駁半句話。
世上有一句很矯情的話:誰也無法阻擋人嚮往自由的天性。
時代也不是問題。
問題只在於,是否覺醒這樣的天性,以及是否有能力去追求和實現。
只是陸錦惜也不會在這方面講太多,只是想起了自己落在紙面上的“三觀矯正計劃”。
第一步已經順利完成了。
那麼……
“你剛才說,想知道宋大人是什麼人,那孃親就給你講個故事吧。”
夜色深沉。
燭火搖搖,將陸錦惜的側影,投落在了雪白的窗紙上,是與她聲音一般的清冷與柔軟。
“這個故事,要從十幾年前說起。”
“那個時候,如今的禮部尚書陸九齡大人才不過供職翰林院,剛剛被提拔為禮部侍郎。他有一個女兒,就像你在孃親這裡一樣,被他視若掌上明珠,是他的心肝寶貝。”
“她的名字,叫陸錦惜。”
一言一語,娓娓道來。
從容裡,有淡淡的回憶色彩,彷彿褪色的彩畫。
燕子飛時,又是青梅竹馬。
陸錦惜講的,是陸氏的故事。
她完全將自己放在一個客觀的、講述者的位置上,彷彿置身事外,聲音裡卻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悲憫。
為陸氏完全不受她自己控制的命運。
這是一個很老套的、青梅竹馬的故事。
但在薛明琅這樣年僅七歲,還不懂得什麼情情愛愛的小孩子聽來,已經足夠動人,甚至足夠讓她嚮往。
兩小無猜,彼此知根知底。
一個是陸錦惜,一個是宋知言。
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便也漸漸知道避嫌。
但越是如此,感情越是濃烈。
花前月下,發乎情止乎禮,卻又帶著一點浪漫的情調。
對陸錦惜來說,拼湊出幾個有情調且動人的場景,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她一一講來,便看見對面薛明琅臉上,表情已經有所鬆動。
這樣的一段感情,誰又能不被打動呢?
本來誰也沒有錯。
年少時便已經相識,相互之間更有家中父母們的支援與承認,本來該是極為登對的一對。
薛明琅聽著,其實一點也不願意去相信。
可裡面的每一個細節,都那樣的真實,那樣地美好,讓人根本不忍心去打破。
但如今陸錦惜是她的孃親,而她的父親,卻是大將軍薛況。
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在薛明琅心頭升起。
她定定地注視著她的孃親,卻發現她眼底似乎有瑩瑩的光芒,彷彿淚光,但一閃又消失了。
她的臉上,掛著跟以往毫無差別的溫軟笑意。
只有那出口的話,帶著一點淺淺的愁緒:“他們定下了白首偕老之約,死生契闊之誓。他們在月老面前盟誓,永不分離。甚至,他們很快就要談婚論嫁……”
薛明琅的心,已經揪了起來,甚至有些希望陸錦惜不要繼續往下說下去。
但事實,永遠都是殘忍的。
陸錦惜慢慢道:“但就在這個時候,繼位兩年的新皇,忽然頒下了一道聖旨,將他賜婚給了薛家年輕的將軍薛況。那一年,他二十二,但在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