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何時下山?”
顧覺非掐著枯葉,負了手,有些複雜地一笑,聲音低沉而喑啞:“等山上的雪化了吧……”
☆、第003章 佛前
雪後的禪院,牆瓦上還覆蓋著一片白,地上卻已經有了融化溼潤的痕跡。
微冷的空氣裡,有隱約的檀香香息,輕輕浮動。
陸錦惜被知客僧引著,一路穿過禪院,到了後面一處僻靜的小佛堂。
進去之前,她把一直揣著的兔毛手籠褪了,遞給了白鷺,吩咐道:“就在外頭等著,上過香我便出來,放心。”
放心……
白鷺有些微怔,接了她遞過來的手籠,想要說什麼,可張口的時候,陸錦惜已經轉過了身,款步朝著佛堂裡走去。
那背影,清瘦又挺拔。
白鷺看著,這幾日的疑惑與隱憂,又漸漸冒了上來。
她是三年前,與青雀一起,分到陸錦惜房裡伺候的。
沒多久,屋裡原本幾個伺候的得力丫鬟,就被放出府去配了人家。她們兩個小丫頭,運氣極好,糊里糊塗地就被拔了起來,成了一等丫鬟,拿著一兩的月例銀子。
人人都說,二奶奶陸錦惜宅心仁厚,便是下人做錯什麼,也不輕易打罵。
混成了她屋裡伺候的大丫鬟,日子怎麼著也該很輕鬆吧?
可其實……
全然相反。
想到這裡,白鷺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們這一位夫人,壞就壞在脾氣太“好”。
在她身邊伺候這三年裡,她們就沒見陸錦惜當著誰的面兒發過脾氣,甭管受了什麼委屈,都是回到屋裡自己抹淚,從不在外頭哭。
一開始她們做下人的,到底心疼,知道她孀居在家,一個人撐著教養子女,很是艱難,便誠懇地勸慰,給她出主意,希望她能立起來。
可後來,她們才知道,說什麼都是不頂用的。
主僕利益一體,那麼多任丫鬟,怎麼可能只有她們勸過?
一任一任都過去了,這一位該是什麼樣,還是什麼樣。
在婆婆那邊受了委屈,她不吭聲;
被三奶奶欺負上門,冷嘲熱諷,她也不吭聲;
就是屋裡屋外的丫鬟婆子們沒規矩,犯了事兒,到她面前假模假樣哭上兩聲,她竟也不疼不癢地饒過去……
青雀回回被她氣得掉眼淚珠子,可偏陸錦惜還是主子,她們半句不是也不敢說。
名義上,二奶奶是薛家的掌事夫人,握著中饋,可實際裡,日子過得那叫一折磨。
她覺得自己苦,丫鬟們也覺得日子沒盼頭。
就是白鷺,暗地裡都想過撂挑子走人,乾脆找個拎得清的主子,月例銀子少幾分也就少幾分了。
不過,她到底沒走成。
前不久,陸錦惜又被三奶奶衛氏給慪出一場大病。
也不知是不是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有些堪破了,醒來之後,她人竟通透了許多,說話做事都變得有條理起來,眉眼間凝著的幾分憂鬱,也漸漸散了。
一開始,她跟青雀還當是錯覺,直到前日……
天氣陰沉沉,正在雪前。
陸錦惜病才緩過來,勉強能下床,叫她們扶著披了衣裳,坐在屋裡喝藥。
才喝到一半,賬房那邊就差人過來,站在門外稟,說三奶奶沒拿對牌,支走了才進的一批緞子裡最好的三匹。
白鷺當時便氣得白了臉。
青雀則是嘆了一口氣,眼神灰暗,預備著去拿鑰匙,取銀子了。
因為,這種事不是第一次。
二奶奶總是會為難半晌,一副老好人的樣子,說什麼妯娌和睦,到底不會追究,自己拿自己體己銀子,去填上這個窟窿。
畢竟,好料子是要給老夫人的。
可她們都沒想到,這一次,跟往常都不一樣。
陸錦惜聽見聲音,眼皮一撩,就掃了簾子外頭一眼,慢條斯理地把藥碗一放,便笑了一聲。
“沒對牌也能叫人把東西取了走,養你們是幹什麼吃的?那是給老太太的料子,可緊著心吧。”
才摸到鑰匙的青雀,險些把鑰匙掉在地上。
一屋子的丫鬟,包括白鷺,都跟見了鬼似的瞧著她,不相信這話是從陸錦惜嘴裡說出來的。
外面站著來稟事的賬房就更別說了。
隔著簾子都能看見人傻了半天!
回過神之後,那兩條腿就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