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解的巫術,更有甚者,可以改變山河氣脈,逆轉生死。
鬼師便是巫者的其中一類。
普通的巫者在學習巫術的過程中,總能接觸到與生人死魂相關的法術。生死本是世間天地運轉的法則之一,但由於與人息息相關,古老的、更具天賦的巫者便創造出了一種充滿邪氣的巫術,以達到以生換死的目的。
其中有一類人,自恃巫法深厚到可以戲弄鬼神,因而多以“鬼師”自居。
以生換死之法術一生只能在一個人身上施展一次,曾從別處換來壽命的人若在之後再遇險關,即便是再厲害的鬼師也無法從鬼差手中將他魂魄扣回。
也因此,要求鬼師施法,如果不是奉上一筆足夠吸引他的銀錢,便必須滿足鬼師所求。
“鬼師很謹慎,他們只會救可救之人。”穆笑說,“先用水杯裝滿水,在杯上覆蓋一張紙,立刻倒轉,隨後將水杯與紙到懸在瀕死之人床上。如果到了第二天,那水杯裡的水一滴不漏,那人就還能用以生換死之法救一命。”
程鳴羽恍然大悟:“所以鬼師救的人,全都活了?”
“當然。鬼師的巫術也因此聲名大噪,據我所知,在鳳凰嶺周圍原本是沒有鬼師的,這種邪惡的巫法無法在此地施行。”穆笑沉吟片刻,“但山神沒了之後,鳳凰嶺山脈就失去了控制,各種古怪的東西,全都湧了進來。”
鳳凰嶺的山神是怎麼死的?程鳴羽對這個問題太好奇了。
但她沒有問,因為穆笑還在絮絮說話。
穆笑曾經進過一名鬼師的家。鬼師們家底富足,屋宇氣派,但由於所施法術太過邪佞,鬼師往往沒有親人或子嗣,居所周圍也空曠荒涼。小樓院落雖然寬敞,但全是陰沉的黑色,堂中更是放滿了鬼神之像,供奉得十分虔誠。
“鳳凰嶺裡有一位鬼師,他不是這裡的人。”穆笑道,“誤闖鳳凰嶺,之後數年都無法離開,但重操舊業,仍舊生意紅火。有人建議你見到鬼師繞道走是對的,一不留神你就可能被鬼師看中,奪你壽命去填別人的壽數。”
程鳴羽攥著衣角,縮在石臺一側。
她現在怕了。
說大膽,她從來不是。敢逃出家鄉,無非是憑著一腔怕死的勁頭,但如今知道嶺上還有這麼一位古怪人物,她對這鳳凰嶺山神是完全沒了興趣。
程鳴羽對穆笑說:“我不做山神,你讓我走吧。”
穆笑仍舊笑眉笑眼:“走不了。山神死了之後,鳳凰嶺立刻封閉了整個山脈,能進不能出,尤其你只是個凡人。”
“……你可以出?”
“我當然可以。”穆笑點點頭,“能自如進出的不多,我若帶著你,你可以出入無礙。你若當了山神,你自然也可以。嶺子裡的人和我們相處得非常愉快,他們需要什麼鳳凰嶺之外的東西,都可以向神靈祈求。我們若離開鳳凰嶺,則會幫忙帶回來。”
程鳴羽:“……真的嗎?”
穆笑:“真的。這裡沒有誰不認識我。”
程鳴羽一點兒都不信。她現在對穆笑的話帶著天然的懷疑,只覺得每一句都是拉自己下水的陷阱。
“你不覺得鳳凰嶺古怪麼?”穆笑忽然問。
他站起身,走到程鳴羽身邊。晚風吹動衣角,但他站得很穩,像一根玄青色的釘子牢牢紮在石臺光滑的邊緣處。
鳳凰嶺是非常古怪的。即便此處氣候經年溫暖溼潤,但臘月時分還滿山青翠,確實與別的山嶺大不相同。
程鳴羽看向穆笑指點的位置。鳳凰嶺山脈上有幾處枯萎的森林,像黑褐色的斑點一樣摻雜在青鬱的山色中。
而在鳳凰嶺的一處峽谷裡,程鳴羽甚至看到了滿谷的積雪。
穆笑遠遠看著積雪山谷:“那是杏人谷,谷中全是積雪和沉冰,毫無人跡,就連野獸也很少靠近。”
程鳴羽扭頭看向穆笑,穆笑也正瞧著她。
“鳳凰嶺正在死去。”穆笑低聲說,“山神消失了,山嶺會失去護佑。它控制不住人、獸,更別說天上地下、經過此處的神靈精怪。誰都可以過來,誰都可以停駐,留下些好的不好的東西,再甩手離開。”
程鳴羽沒再吭聲。她心裡有些遺憾,因為自己以前聽過的鳳凰嶺不是這樣的。
鳳凰嶺是阜北最有名的山脈,蘊藏無數奇詭精妙的故事,以及許多程鳴羽或聽過或沒聽過的神靈。也因此,鳳凰嶺腳下的長平鎮一直平安富庶,哪怕周圍山嶺或多或少都鬧了饑荒,這兒的穀倉卻永遠都是滿的。
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