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離宮的時候確實對小齊後有些不滿,可是她畢竟是自己縱容了十多年的小妻子,他即便怨她,冷落她,也從沒想過,有朝一日,小齊後會比他還走得早。
皇帝停頓了很久,才問出這句話:“她在哪裡?”
皇帝站在坤寧宮,終於再一次見到小齊後,然而這一次已經隔著生死。淑妃站在皇帝身後,她不動聲色地瞅了眼皇帝的神情,舉起帕子拭了拭眼角,低聲道:“陛下,您剛剛回來,要節哀順變,保重龍體啊!皇后她若在天有靈,想必也不願意看到皇上為了這件事傷害龍體。”
說完之後,淑妃若有若無地喟嘆:“皇后她比我還小許多,我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皇后這個年輕人先走。”
這一句話不知戳到了那裡,皇帝出奇地憤怒起來:“她死於毒,她竟然是被人用毒殺死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竟然這樣大膽!”
顯然皇帝也不覺得皇后是自己服毒的,種種跡象都表明,這是謀殺。
淑妃露出難為情的神色,卻偏偏搖頭不說。皇帝一看淑妃的神色,就知道這件事有異。他沉著臉問:“說,到底是誰!”
淑妃嘆了口氣,她身後一個宮女怯怯地說:“娘娘趕來的時候,皇后娘娘已經氣絕了。當時坤寧宮裡並無外人,不過……”
宮女悄悄瞅了眼後面的楚錦瑤,低聲說:“不過,太子妃身邊的嬤嬤在坤寧宮裡,已經畏罪自殺了。”
楚錦瑤平視前方,眼睛都沒朝別的方向轉,玲瓏微微出來一步,本著臉罵道:“放肆,如今並無證據,誰給你的膽子,竟敢不敬鬼神,汙衊死者,稱洪嬤嬤為畏罪自殺?”
宮女被訓得脖子一縮,低頭不敢再言。淑妃瞅了眼皇帝的臉色,眼中微微露出笑意,轉瞬又變成悲痛和憤怒:“簡直無法無天,在陛下面前,誰準你一個奴婢說話?”
“淑妃娘娘這話真是偏頗。”楚錦瑤接過話,說,“本便是你的宮女沒有允許便自作主張回話,她信口雌黃時你不呵斥,反倒是玲瓏糾正,你來呵斥無禮了?”
“信口雌黃?”淑妃冷笑,“那太子妃說說,我這個宮女哪裡說的不對?深更半夜,你的貼身嬤嬤為什麼會出現在皇后的宮裡?昨日皇后被人毒殺,這個老奴恰巧出現在坤寧宮,依本宮看,多半就是她毒死了皇后,之後怕皇上回來治罪,便畏罪自殺。”
“若是畏罪自殺,她大可以服毒,痛痛快快死去,為什麼非要撞柱?”楚錦瑤緊緊盯著淑妃,回道,“淑妃大概沒接觸過多少史書,觸柱而亡,一概都是被逼無奈,為了表示氣節而壯烈為之。淑妃大可以去翻史書,或者找大理寺的卷宗過來看看,看看真正畏罪自殺之人,都是怎麼死的。”
淑妃被反駁得卡殼了一下,楚錦瑤確實說準了當時的情形,一般畏罪自裁之人為了速決,並不會給自己找太難受的死法,撞柱子更是不可能。淑妃短暫地停頓了一下,迅速轉變說辭:“畏罪自殺之人本就不能以常理推之,她是為了逃脫陛下的制裁,至於是怎麼死的,這不過是個人的選擇罷了。相反,她出現在坤寧宮,而且和皇后之死脫不開干係,這卻是板上釘釘的鐵證。”
“出現在坤寧宮,大可是被人擄來的,若只是因為出現在坤寧宮便有嫌疑,那淑妃為什麼不懷疑皇后身邊的幾個宮女內使?依我看,他們積年累月跟在皇后身邊,皇后的衣食住行都經他們之手,他們給皇后下毒,應當更容易才是。洪嬤嬤一個外人,便是她給皇后端來有毒之物,皇后警惕之心這麼重,怎麼會入口呢?”
“皇后娘娘以德化人,她身邊的人怎麼可能背叛她?”淑妃說道,“太子妃為了給身邊人脫罪,也不能詆誣皇后的德行和名譽啊。”
這話也虧淑妃能說得出口,小齊後以德服人?楚錦瑤不屑一顧,可是偏偏,皇帝願意相信。人一旦死了,那所有的缺點和錯誤都化為烏有,生前的好反而無限放大。
秋霜一直在殿外豎著耳朵聽著,聽到這裡,她用力揉紅眼睛,飛撲著跪進殿內,哭道:“太子妃,您說什麼都可以,但唯獨不能抹滅奴婢對娘娘忠心啊!藍玉姑姑為了娘娘,已經被兇手一同殺害,奴婢只恨當時沒有長出三頭六臂,不能攔住那個兇徒,救回娘娘。陛下,娘娘生前一直盼著您回來,直到臨死時還吩咐奴婢梳頭,她那樣期盼您,您可千萬要給娘娘做主啊!”
皇帝聲音喑啞,問:“你看到了,動手之人是外面那個老奴?”
“奴婢沒有看到直接過程,但是奴婢打水回來,正好看到洪嬤嬤從正殿裡出來。”
皇帝露出氣憤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