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水眼找到了,筏子也立住了,接下來,該是“陰歌開道”了吧?
宗杭抬頭看那老頭歌手。
他已經站到槽岸邊了,一邊腋下挾收束的紅紙傘,另一隻手裡拎一盞點燃的煤油燈——不過立柱要重新調整,現在拉起的那道鋼索,距離下頭那個顛撲不定的筏子還遠,要調整到點、線都在一個面上。
而一干人調整的同時,有人幫著老頭穿上束帶,束帶背上有吊鉤,可以和鋼索上的拉環吊具接在一起。
宗杭後背泛起涼意:這不就跟電視上看過的那種偏遠地區的“溜索”似的嗎?這老頭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能玩兒這個?
事實證明,玩的就是這個。
他在這提心吊膽的,老頭倒是氣定神閒,兩個丁家的年輕人當拉索手,一點點拉動吊具上連線的滑索裝置,把老頭往鋼索中央放。
老頭那略顯佝僂的身形很快就出去了,晃晃悠悠,像釣竿上顫出的餌,差不多到筏子上空時,滑索頓住,老頭撳動吊鉤上的機括放懸繩,身子慢慢吊了下去。
宗杭低頭去看,老頭的身形已經看不真切了,只能看清他手裡拎著的煤油燈光亮,槽內黃河水翻起的大浪隱在黑暗裡,真如一張張此起彼伏的大嘴,隨時都能把那光吞掉。
就在這個時候,丁盤嶺說了句:“待會你們也這麼下去。”
宗杭心裡一跳:這哪是鎖金湯啊,步步玩命,相比之下,還是長江那套儀式溫柔點,北方的人和河,果然都是粗獷的。
不過這念頭只一閃而過,注意力又全放在下頭了。
那老頭快上筏子了。
我靠,這可怎麼立得住啊,那筏子顛得跟得了狂躁型多動症似的——儘管猜到了“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宗杭還是下意識一閉眼,就跟看恐怖片看到慘烈鏡頭時,寧可錯過也不願直面。
再悄咪咪睜眼時,老頭已經站上去了,非但站上去了,紅傘也張開了,煤油燈光從紅傘下濾透上來,像激湧的水流間飄落一抹溫柔油紅,晃盪不定。
丁玉蝶嘖嘖:“厲害,‘亂流筏子腳生根’,這招我最差,練的時候,一分鐘不到就被甩下來了,更別說還要一手撐傘一手拎燈。”
丁盤嶺淡淡說了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