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杭心裡一跳,舌頭打了個磕絆:“哪是蟲子,是蔥吧。”
丁玉蝶驚訝:“是嗎?哎呦,我這視力,不行了,都打遊戲打的。”
手上卻不停,刷刷繼續往下寫。
——重要的事,別說,像我這樣寫。
從科幻片,轉成玄幻片,又到諜戰片,這風格轉換的,宗杭都有點適應不來了。
他把手繞到丁玉蝶背上,遲疑了會,才開始寫。
——你要提醒丁盤嶺。
——如果我是太歲,我可能會殺了他。
你希望事情有個了斷,希望它亮底牌,它就會照做嗎?
圖窮匕首現,你這裡開始緘口不談、封其耳目,焉知它那裡就沒招呢?
丁盤嶺挺危險的,畢竟,在每一個太歲都以為能矇混過去的結點,是他把線頭一再挑起、步步往真相逼近。
反正現在,最後的真相還沒浮出水面,而鄱陽湖下的息巢已經啟用,也許太歲認為,除掉了丁盤嶺,還有機會守住這條貼身的底褲呢?
丁玉蝶哼了一聲,用手指頭慢條斯理回了他一句話。
——你都想到了,盤嶺叔會想不到嗎?
宗杭梗著脖子來了句:“那沒用,人家對你多瞭解啊,你呢?”
三姓是太歲的“眼睛”,說句不合適的話,太歲可是“看著”你們長大的,但你們對太歲的瞭解,多是連蒙帶猜吧,至今只知道人家外形像巨大的肉塊。
雖然重要的話最好用手寫,但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也不怕它聽見。
兩人互相瞪了一會,末了丁玉蝶若有所思地說了句:“有理。”
***
第二天中午,營地開拔。
天工不作美,刮陰風,下雨雪,人人蒙口罩戴兜帽,隔著兩三米遠就看不清誰是誰了,很多帳篷要收卷,無數輜重灌車,整個營地顯得亂糟糟的。
易颯和易雲巧早早坐上了車,開著暖氣、啜著熱茶,看外頭人忙碌——
丁玉蝶也不知道是不是轉性了,往常最懶得攬事,現在居然積極地參與搬輜重、收帳篷,還引導著人把東西都堆在他指定的地點。
過不了多久,營地就近乎清爽,有點體積的差不多都收拾好了,堆成了小山一樣待裝車,邊上緊挨著一個橘黃色的小帳篷,在風裡孤零零抖著。
那是丁玉蝶的帳篷,易颯覺得奇怪,撳下車窗,叫住一個過路的:“怎麼回事啊,丁玉蝶的帳篷怎麼還不收?”
那人回答:“剛盤嶺叔也讓人去問了,他說就不收,說是完事了還要回來,留個地標,還說什麼留給藏區牧民當休息點……反正帳篷也不值錢,盤嶺叔就隨便他了。”
留給牧民當休息點?他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再說了,你確定留下的不是垃圾?
易颯正莫名其妙,正拿髮捲卷頭髮的易雲巧在邊上說了句:“丁小蝴蝶不一直就這樣嗎,腦子不正常,妖里妖氣的。”
***
外頭嘈雜聲一片,載人的車陸續出發,只餘輜重車慢慢倒車,發出沉悶的引擎聲。
丁玉蝶鑽進帳篷,扔了一拎袋的煮雞蛋和硬麵包進來:“喏,我夠意思了啊,吃的都給你備了,帳篷也給你留了,你有手機有錢,自己聯絡車回去吧。”
宗杭氣得咬牙:“讓我繼續跟著怎麼了?我能幫忙的。”
丁玉蝶嘆氣:“拉倒吧,別當自己是什麼奇兵了,太歲早知道你來了,再說了,我整天掩護你,煩都煩死了,盤嶺叔腦子夠用,水鬼人手夠用,不需要你這個地秧子出身的上下蹦躂。大家現在忙正事呢,你真想追颯颯,等我們忙完了再聯絡。”
宗杭瞪著眼,看那架勢,像是想過來揪他衣領,丁玉蝶臉一沉:“別搞事啊,信不信我現在喊一聲,盤嶺叔和颯颯都知道你在,到時候還得分出人手來押著你回家——幫不上忙就算了,添什麼亂!”
說完,簾子一甩,出去了。
外頭已經差不多了,輜重車也裝完了,正最後扣上攔板,有輛越野車繞了個彎過來,拼命朝他摁喇叭,車上人探出頭來:“丁玉蝶,走啦!”
丁玉蝶向外攆他們:“你們先走,我這趟坐大車,換換口味。”
他目送著閒雜人等都走了,車下清空了,又掏出手機來自拍了幾張,才進了主駕駛室。
司機早等得不耐煩了,剛發動車子,丁玉蝶忽然摸口袋:“哎等會等會,我好像忘東西了。”
司機趕緊剎住:“什麼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