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由不得他們不信。太太因毒發作而暴斃的訊息乃是從太太跟前最得力的大丫鬟之一綵鳳嘴裡說出來的,焉能有假?
而且,太太房裡此刻哭聲一片,尤其是四小姐哭得最是悽慘傷心,這不是死了娘是什麼?
可就算四小姐哭得再傷心,也沒有幾個人會同情可憐她。怪只怪太太和她這個府上唯一的嫡出小姐平日裡太過尖酸刻薄,太不得人心。
如今太太死了,絕大多數的人暗地裡都是開心的,只怕還巴不得太太早死呢。
烈鸞歌將一眾奴才們臉上或冷淡漠然,或事不關己,或幸災樂禍,或如釋重負,等等不盡相同的表情一一看在眼裡,暗自冷笑在心裡。
柳氏,你果然不得人心,死了倒是皆大歡喜呢!
少頃,有小丫頭子畢恭畢敬地上前來打起門簾子,烈鸞歌立刻換上了一副悲痛哀傷不已的神情,而後腳步略帶些踉蹌地走了進去。
房內,同樣是烏壓壓的一大堆人,只不過除了老太太和司徒老爺以外,其他的人都是跪著的。
放眼看去,大姨娘趙氏,二姨娘周氏,三姨娘姚氏,小正太司徒皓宇,大少奶奶風紫晴,以及司徒香雪三朵姐妹花早已哭成了一團。
當然了,風紫晴和司徒蜜雪所表現出來的那份摧肝斷腸的悲慟與傷心肯定是發自肺腑的,而其他幾人的痛哭流涕到底有幾分是出自真心,那就有待考證了。
大少爺司徒皓軒仍是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不過細細看去,還是能在他的眼眸深處發現那絲絲縷縷被他極力壓制著的心痛和難過。
也對,不管司徒皓軒平日裡有多恨柳氏,可柳氏畢竟還是生他養他的親生母親。如今自己的生母就這麼說走就走了,他豈能沒有一絲一毫的悲與痛?
至於二少爺司徒皓梵以及四少爺司徒皓傑,他二人面上不喜不憂,波瀾不興,除了眉宇間有些嚴肅外,倒是看不出什麼真實情緒。
房內眾人看到烈鸞歌到來,都不約而同地抬頭看了她一眼,而後又恢復原狀,痛哭的痛哭,冷漠的冷漠,嚴肅的嚴肅。
烈鸞歌暗自醞釀了一下情緒,而後三步並作兩步地晃到柳氏的床前。
看著床上已經被白布遮蓋起來的柳氏,雙腿一軟,跪趴在床沿上,哽咽地喚了一聲“太太”之後,便傷心不已地啜泣了起來,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那副悲慟憂傷的悽絕神情,以及那哽中帶咽的低啞哭聲,實在是拿捏得惟妙惟肖,哭得比柳氏的嫡親女兒司徒蜜雪還要真切,叫一旁的人看了聽了無不動容。
見寶貝孫女兒哭得如此傷心難過,老太太執起帕子掖了掖眼角流出的淚水,而後伸手輕撫著烈鸞歌的發頂,柔聲勸解道:“三丫頭,別太難過了,仔細哭壞了身子就不好了。”
聞言,烈鸞歌抖著肩膀抽噎了兩聲,抬頭看著老太太,猶帶哭音地說道:“孫女兒謝老太太關心……老太太也要節哀順變才是,您老人家的身子要緊……”
“好,好,乖丫頭。”老太太勉強笑了笑,另換了個乾淨的帕子幫寶貝孫女兒擦拭著小臉上顆顆晶瑩如珠的眼淚兒。
待房內諸人俱都或真心或假意地大哭了一回之後,一直陰沉著一張臉未說過一個字的司徒老爺終於開了口,卻只說了一句“太太的喪禮要隆重舉辦”,便命令大家散了,各回各的院子裡去。
很快地,三位姨娘,小正太司徒皓宇,司徒香雪、司徒雅雪兩姐妹,以及四少爺司徒皓傑一個接一個地走了。
而司徒皓軒,司徒皓梵,司徒蜜雪三人則聽令,跟著司徒老爺去了他的書房。
沒一會兒的工夫,房間裡便只剩下烈鸞歌和老太太,以及梅心,蘭心,綵鳳三個大丫頭了。
老太太揮了揮手,三個大丫頭會意,忙福身一併退了下去,守候在房門外。
“三丫頭,別跪著了,快起來吧。”老太太滿臉心疼地扶起烈鸞歌,又拉著她的手走到外間東面靠牆擺著的一張軟榻上坐下。
靜默了片刻,烈鸞歌抬首望著老太太,柔聲問道:“老太太將梅心姐姐她們幾個都支開了,可是有什麼話要單獨對孫女兒說?”
老太太不答反問了一句:“丫頭,你可知太太是怎麼死的?”
烈鸞歌心裡跟明鏡兒似的,卻不得不揣著明白裝糊塗,哀聲說道:“老太太,孫女兒已經聽玲瓏說了,太太是因為體內的蟲蟻之毒忽而發作不止,一時經受不住那份噬骨鑽心般的痛苦,才驟然間離去的。”
老太太蹙了蹙眉頭,隨即嘆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