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京城,他只打算待上兩天的時間。
她找不到他的時候,會擔心。
知道他上京的時候,會追來。
知道他受傷的時候,會落淚。
這些他通通都不想,就算真的傷心,那也是他在身邊,還可以逗她開心,擁她入懷。
他苦等許久,若不是為了光明正大娶她,他根本不會來。
一個連時間都曾經荒蕪的魂魄,還有什麼可懼的?
當黑暗將他吞噬的時候,唯獨執念將一切延續下來!
所以,她才是他的命!
只要她活得好好的,他就不會有事!
周圍的侍衛詫異極了,見這個人被打一頓,竟然還笑?
那笑容,竟然不是詭異或者陰森,而是得償所願的那種舒坦!
怪哉怪哉,後面的幾大板子,侍衛們下意識放輕了力道,很快就過去了!
板子打完,通向皇宮的宣成門隨即被大大地推開,上面的銅釘迎著陽光,像是閃爍著金色的儀仗一樣!
陳青雲抬首看去,隱約能夠看到皇城內的大理石臺階,很長,上面雕刻著張牙舞爪的龍紋。
模糊的記憶中,熟悉的感覺分踏而來。
他眯了眯眼,只見一下子湧出了幾十個侍衛,長長的釘板,一路從宮牆的大門外鋪了進去。
許多年都沒有用過的釘板了,上面黑漆漆一片,底部還有陳舊的血跡,散發著一股鐵鏽的腥味。
陳青雲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微微輕顫地往前走。
宮門外,早已集聚許多官員看熱鬧。
誰都想知道,這個告御狀的人是誰?
為什麼要告御狀?
所告之人又是誰?
可是那強撐著身體走進釘板的男子實在是太陌生了,只隱隱可知是一位尚未弱冠的少年,面容俊朗,劍眉星目,紅唇略薄,身姿欣長而挺拔,步伐有力而穩健。
像是學武之人,不過穿著長衫,又像是一位讀書人。
眾官員見面孔陌生,年紀又小,只當是哪家大人犯事了,孩子來訴冤屈了。
長長的釘板要從宣成門外一直滾到皇宮內,進去以後,還要承受鞭刑。
若是僥倖不死,便可以獲得面見皇上,傾訴冤情的機會。
陳青雲樣仰面躺在那釘板上,晃眼的陽光讓他無法直視天空。
可是他心裡卻湧出一股濃烈的滿足,終於回來了!
活著的感覺,真好!
他嘴角掛著極淡的笑容,淡到透出一股心傷的悲痛!
眾人下意識抹了抹眼眶,沒有聽到什麼撕心裂肺的喊冤,可是這般讓人心碎的笑容,卻透著一種無法忽略的悲傷。
養心殿內,急急爬來的小太監黃慌忙跪地道:“回稟皇上,那那位告御狀的公子,被打了五十大板,現在到過釘板了!”
皇上聞言,負手而立的面孔鬆了一口氣,隨即揮了揮手。
秦公公知曉皇上的意思,當即對著小太監道:“下去,再探!”
“皇上,您看這鞭刑要不要撤了?”
秦公公試探道,畢竟,之前那個老婦人只下了釘板就斷氣了。
皇上聞言,眼眸微眯,透著一絲捉摸不透的晦暗。
只見他恍惚地搖了搖頭,出聲道:“規矩,就是規矩,亂不得!”
“他若是能夠挺過來,這件事朕親自來審!”
秦公公聞言,心神一抖,仰著頭,不敢置信地道:“皇上的意思是老奴還能有幸,陪您下定南府?”
皇上聞言,沒有否認。
“蕭庭江已經生擒了韃靼王子,狄戎的大將更是潰不成軍,早已丟下韃靼先跑回老巢了。”
“於情於理,朕都應該去迎一迎!”
秦公公聽到皇上這似是而非的話,心裡瞭然。
正值各地準備秋闈,如此一來,只怕這個陳青雲要錯過這一屆的秋闈了。
不過看皇上的意思,只怕也不一定。
釘板上的釘子很密集,很鋒利,扎進肉裡的時候,像是鈍刀割肉一樣。
一開始並不會覺得很痛,可是越往後滾,就越覺得很痛,新傷,舊傷,釘子陷入舊傷裡面,再扎破皮肉。
鮮血在鐵釘上面閃耀著刺目的光,讓看到的人,下意識想要移開眸光。
可是那釘板上的人,卻沒有後退過半步。
他一直艱難地,在釘板上慢慢翻滾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