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演奏者技巧很好,節奏這麼激昂快速的鐘竟然沒有一個音符出錯,能說得上是造詣深厚了。但他卻知道,不是她。
聽了這麼久她的琴,已經完全能聽得出她的琴音了。
他遠遠地看向舞池邊緣高臺上那架乳白色的鋼琴,還和十年前一樣,那兒坐著個白裙少女,黑髮微卷,神情專注,凝視著鋼琴的眼眸溫柔,與那日盯著他的漠然截然不同。
那少女彈完了琴站起身來,伸手蓋上鋼琴蓋,手指愛憐地在鋼琴蓋上撫過,下了樓梯,抱著自己的包揚長而去。
一眼都沒有看他。好似壓根沒看見他的存在。
從久遠的回憶裡醒過神來,高臺上的少女已經彈完了琴,抱著琴譜下了樓。
他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她,少女注意到他的目光,忽然紅了臉頰。似乎是他的目光實在令人在意,少女怯生生地看了一眼他身後的黑西裝們,等待了一會兒也沒見他有所動作,終於羞怯地轉身離去。
果然……不一樣啊。
車哲錫在心中嘆息了一聲。
不過,他不也是不一樣了嗎。
“BOSS,您的愛車和鋼琴已經空運過來了,一點兒都沒有壞,現在已經運回您在濟州島的別墅了。”有手下小跑步上前來恭謹地對他報告。
“恩。”【時雨】基本沒怎麼變化,之前的主管不再做了,已換了個年輕點兒的,更是服侍備至,在看見他要走了,還專門來門口恭送他,鞠躬達九十度。這些酒吧都在車家的照拂中,他自然是知道一點兒都不能得罪的。
想起她被主管叫出來後,一瞬間變黑的臉色,車哲錫一向稜角分明的臉部線條忽然柔和了下來。
啊,那時候,其實只要看見她一個表情變化,都覺得那麼開心。比起波瀾不驚的冰涼,他更喜歡她變化的臉色——會讓他覺得,他對她而言,還是特殊的。
回到房間後,果然看見了那架鋼琴,不是斯坦威,不是蓓森朵夫,也不是佩洛夫,不是世界名鋼琴的任何一種,只是一架很普通的黑鋼琴,饒是如此,在當初也價值不菲,花去了她大概兩萬元吧。
知道她不會接受他多餘的好意,他找人來給她的鋼琴估了價,然後買了下來,放在自己家裡。在撫摸著這架鋼琴時,他下定決心和她一起去國外。於是去了一趟車家,告知了父親自己的想法,自然是被狠狠地揍了一頓,身上都還是鞭子的痕跡,卻硬是忍了疼,只草草敷了藥,飛快地趕了回去。
因為拿到了一年的假期,因為還可以和她在一起一年,竟壓根感覺不到疼痛,只覺得心飛揚了起來,心口盛開了玫瑰,心花怒放。
“我想看見你重新彈鋼琴。”在飛機上,她生氣地問他和徐正宇為什麼非要黏著她不放,他只是這樣回答她。
“我不能彈鋼琴不管你的事了,我說過我們之間已經無欠無還了。”她擰著眉頭不滿地看向他。
其實,他倒寧願他還欠著她,這樣就有足夠的理由跟著她了。
但那時,他沉默了許久,從來不善言辭的他也只說出了一句——
“我只是想聽到你的琴聲。”
其實不是這樣的。他喜歡她,所以想要待在她身邊,從一開始就是。大概從她望過來的那一眼開始,他就已經陷了進去。
她坐在吧檯邊,手裡握著的那杯嫣紅的果汁,他都仍然記得叫什麼名字——
初戀櫻桃酒。
大約是從那時候開始,他的初戀也如那杯果汁一般,被她握在了手裡。
濟州島他們初識,後來到了首爾,遇見了徐正宇,之後一同去了維也納,三人同住在一起,吵吵鬧鬧,卻也溫馨快樂。
她一點都不會做飯,而他只會給她做,徐正宇這雙手不沾陽春水的少爺就厚著臉皮來蹭飯,他不悅地打掉徐正宇偷偷伸過來的筷子。那時,她就會笑得眉眼彎彎,托腮道:“車哲錫,別欺負正宇了,我看他都要餓得去翻垃圾桶了。”
“只要不翻我們家的。”那時候,他是這麼回答的,於是她的笑容就愈發燦爛了,徐正宇則是湊到她面前,無所不用其極地撒嬌耍賴求撫慰。
他做不來,所以只能看著她笑意融融。
所以,在十年之後,【時雨】門口,再次見到故人,車哲錫也沒有吃驚。
此時的徐正宇穿著得體的銀灰色西裝,本是到脖子的長髮被他綁成了個啾啾在腦後,西裝最上面的兩顆扣解開了,領帶被他扯鬆了,襯衫的扣子未扣好,露出了鎖骨,頗有種雅痞浪蕩的氣質。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