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離楓看向她,溫潤的眸子閃過一絲悲傷,半響,長嘆一聲,“罷了,知道也無濟於事了,就這樣吧,就當是還沒忘掉一切以前的那個樣子吧。他們,鶼鰈情深,在我下山之前就死了。”
懷瑾點點頭,雖然聽起來像是自欺欺人,可有時候自欺又何嘗不是好事?
面對血淋淋的真相,太過殘忍。
她來時就想清楚了,若他想知道,她就告訴他,若他不想知道,那她就不說了。
只要他心裡是平靜的就好。
畢竟,沒有哪個想知道
自己的母親被砍了四肢,割了舌頭囚禁了那麼多年,最終也是不想孩子看到自己那副模樣甘願死去。
他不想知道,這著實讓她鬆了口氣。
“我知道不是你就行。”他目露內疚,看向她的手。
“你別自責,我的手都好啦,一點疤痕都沒留下。”懷瑾張開十指給他瞧,好叫他放心。
“我已經不再彈琴了。”彈琴會傷人,又何必再彈。
“師父,那不是你的錯,你真的不用自責。”懷瑾著急地勸他。
他很愛彈琴,若不彈琴,那他該有多寂寞啊。
“不是自責,而是有些東西,該放棄的時候就得放棄,否則害人害己。”秋離楓忽然盯著她的雙眼,認真地說。
那雙溫潤的眼睛此時黑亮髮光,懷瑾不由得怔住。
她好像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雙眼有這般生動的光彩。
秋離楓察覺到她的察覺,忙收斂起一切不該有的情緒,背過身去,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去睡吧,明日天一亮,若你們還執意上山就上去,若不上了就下山吧。”
差一點,在最後一刻,他差一點就讓她懷疑到,他對她的心。
懷瑾吶吶地點頭,聽話地轉身走開。
走了幾步,她忽然停下來,回頭,看著那抹飄逸的白,尤其是站在高山之上,負手仰望蒼穹的樣子,好孤單,讓人看著心酸。
這樣一個人與世隔絕,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師父,要不,你隨我們一道下山吧?”
不覺間,她的話溜出了口。
秋離楓回身看她,半響,微笑搖頭,“這裡才適合我。”
“可是……”不覺太孤單了嗎?
“無需擔心,我一個人挺好。”
未遇見她之前,他從來不知道何為孤單。
當醒來,一切都清醒,師叔告知他京城門外那場戰役後,他第一個想見的人是她,但已沒了再去打擾的必要。
一個人不孤單,想一個人的時候才孤單。
懷瑾知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每個選擇都有每個選擇的必要,她點點頭,也不再強求,笑著道晚安,回山洞去。
秋離楓看著她的背影。
若你沒來過我心裡,應是最好的。
你來過我心裡,也是最好的。
懷瑾,此生,你在我心上,心底。
※
第二天,懷瑾等人並沒有馬上走,而是留下來把天山玩個遍,起初懷寶寶貝貝醒來剛看到秋離楓的時候,完全認不出來了,抱了半天熟悉感才漸漸回來。
祈臨淵似乎很喜歡秋離楓,一有空就去纏著秋離楓說話,還練起了吹笛子。
此時,天山之巔,響起一陣陣笛音,雖然還有些斷斷續續,但已經算是進步神速了。
懷瑾看向那邊,眼中流露出一股傷感。
也許,該是時候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那邊,祈天澈陪孩子在跟剛抓到的小白兔玩,似乎感覺到妻子低落的心情,起身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摟她入懷,“怎麼了?”
懷瑾偎進他的臂彎裡,昂頭輕笑,“你覺得咱們把臨淵丟下,他會不會氣得抓狂?”
“原來是在擔心這個。”祈天澈輕點她的鼻端,而後,看向祈臨淵那邊,道,“也許,這孩子跟你師父真的有緣。”
“唔,我的師父又成了他的師父,這不亂套了。”懷瑾嬉笑。
“他喊你一聲師姐不好?”
“不好!我想他喊我娘,那我佔的便宜可大了。想想,我才二十來歲,就有一個十五歲的孩子了,我七歲多就生了他,哈哈……人生一大樂事啊。”
“不嫌棄喊老了?”他寵溺地看著她,淺笑。
人人生最大樂事就是陪著她一起踏遍世間山河,看遍世間美景,看她在懷裡笑,在懷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