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酒湯每個人都能喝不假,可是若是加了料呢?”蕭景鐸揮手,讓人將廚房裡的證物呈上來,“老僕,你可認得此物?”
人群中已經有人喊了出來:“這不是葛花麼,我在山裡見過這種藥材,確實可以加到湯裡解酒啊……”
“葛花可以醒酒不假,滇南本草曾言,葛花治頭暈,憎寒,壯熱,解酒醒脾,酒毒傷胃。其他許多古籍都曾記載葛花醒酒之功效。可是,野葛花葯性很烈,並不能大量服用,若是服用過量,當日會上吐下瀉,大傷脾胃。更嚴重的是,若是第二日再次飲酒,一些人會產生劇烈反應,輕則抽搐不止,重則中毒窒息。陳縣令,就是後一種情況。”
此話引得滿堂譁然,許多人都不可置信地感嘆:“不過是山陰裡常見的葛花,竟然……”
“老僕,你明知陳縣令體弱,很容易中酒毒,卻還是故意在醒酒湯里加了許多葛花。當日陳縣令喝下醒酒湯之後,立刻腹瀉不止,第二日你刻意送了許多烈酒到縣令屋裡,陳縣令不明內情,毫無所覺地喝下烈酒,導致野葛花葯性和烈酒相沖,很快就抽搐窒息而死。而你這個所謂忠僕,是眼睜睜看著陳縣令斷氣之後,才收拾餐具離開的吧!”
眾人驚訝地嘴都合不上,不可置信地看向老僕。老僕跪在地上冷汗涔涔,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蕭景鐸猛地一拍醒木:“說,為何殺害縣令?”
“老奴沒有,老奴沒有啊……”老僕跪在地上,豆大的冷汗不斷滑落,只會重複這一句話。
“來人,立刻去搜他的住所。”
不消蕭景鐸說,許多人都自告奮勇地站出來,快步跑到老僕的屋子裡搜查。沒過多久,兩個衙役就捧著藥渣和沒用完的葛花回來了:“蕭縣丞,這些是在這個刁僕屋子裡發現的。”
老僕到底是做賊心虛,不敢將藥渣倒在廚房,於是就偷偷藏在自己屋裡,打算等風頭過去後再處理,可是沒想到這樣反而便宜了蕭景鐸。蕭景鐸接過藥渣,攤在桌子上撥了撥,就指著渣滓說道:“這是木香,這是橘皮,這是白茯苓、白朮,這些是葛花。顯然這是個醒酒的方子,葛花最多五錢,看你這湯裡的分量,恐怕已遠遠超了。”
蕭景鐸這隨手扒拉就能指認藥渣的功夫著實嚇壞了好些人,主簿和縣丞委實沒想到,這位新來的同僚非但才學一流,竟然還精通醫術。
在鐵一般的證據面前,老僕也撐不住了,委頓在地上痛哭道:“是老奴對不住縣令,老奴罪該萬死啊……”
主簿拍案而起,怒斥道:“陳縣令特意體恤你,讓你留在縣衙裡做些輕省活,而你不感恩就罷了,竟然還恩將仇報!”
“老奴該死……”
主簿情緒激動,蕭景鐸連忙揮手,示意旁邊的衙吏攔住主簿。除了主簿,縣衙裡許多人都氣憤非常,就連蕭景鐸也沉重地嘆了口氣,問道:“你為何要殺害陳縣令?”
老僕跪伏在地上,滿是溝壑的臉上涕淚橫流,可是即使這樣,他還是搖著頭說道:“蕭縣丞斷案若神,老奴心服口服。是老奴給陳縣令下的毒,和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蕭縣丞定案吧!”
蕭景鐸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可是老僕卻只是搖頭,拒不多說,只是不住地催促:“老奴認罪,請縣丞定案!”
物證齊全,顯然老僕是兇手沒跑了,主簿等人也在催促,蕭景鐸只好重重一拍驚堂木,給今日的公審做出最後的定論:“依鬥訟律,以刃及故殺人者,斬。堂下老僕蓄意給晉江縣陳縣令下毒,按律,處以斬刑。”
堂下許多人都發出驚呼,隱隱還有人叫好。晉江縣許久沒有發生過這等大事,直到散去時,百姓都在興奮地和旁人談論此事。
蕭景鐸這些官員則收了堂,到後院繼續撰寫文書。陳縣令之死雖然已經定案,但後續的工作還有許多,現在朝廷還沒有派下新的縣令,所以只能由蕭景鐸牽頭,詳細書寫此案的證詞、證據、審案經過等,然後整理成卷宗送到長安,由大理寺和刑部統一批閱,若是刑部認可此案的審理結果,那麼老僕才真正定了罪,並於秋後問斬。
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整理卷宗。
蕭景鐸是縣丞,是縣令的副手,主要負責訟案、倉廩等,定案後按理應該是他最忙的時候,可是蕭景鐸卻避開其他人,專程去找了馮屠戶一趟。
馮屠戶被冤為兇手,進了趟大牢,上了次公堂,現在卻毫髮無傷地無罪釋放。他大感驕傲,正挺著胸膛和趕來接他的妹妹吹牛。馮家小娘子馮嬌嚇了個半死,現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