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往那一處院落而去。她來這將軍府兩次,還從未踏足過那一頭高高的出雲閣。
高含嫣走的很慢,伏罡也不得不放緩了步子。如今正值深秋,沿路的皆是黃葉遍地,高含嫣忽而嘆道:“我有許多年未曾踏足這裡,怕你初來荒園草徑無法入住,就私自做主帶了來人替你修葺打理一番,你可勿怪。”
伏罡搖頭道:“不怪。只是魏舍人喪去也有些年頭,你可再嫁否?”
高含嫣回頭堵上伏罡,盯著他眼睛問道:“一嫁合離再嫁喪夫,我可還能再嫁?”
她如今也快三十了,陽光下眼圈下的面板透著些松馳,粗致的妝容掩不住的憔悴與苦意。伏罡在腦中措辭許久才勸道:“能。”
高含嫣苦笑:“我的人生不過就是空等,先等戰場上不歸的夫,再等脂粉場中流連的夫,到如今,只等個歲月空蹉跎。”
伏罡終是繞過高含嫣,往出雲閣而去。出雲閣樓外重重親兵護衛守著,見了伏罡俱是行禮,伏罡擺手壓了徑自入內,便見右側寬敞的客室中高千正在一張香楠木圈椅上坐著。他的侄子伏青山站在下首,正與其相談著什麼。
“下官伏罡,見過中書大人。”伏罡跪下行過大禮。高千正指了伏青山道:“去扶你叔叔起來。”
伏青山才一虛扶,伏罡便自己站了起來。伏青山這才揖首行大禮:“阿正叔一路辛苦。”
高千正指了自己側首的椅子道:“坐下說話。”
伏罡才坐下,高千正又道:“青山出去替我喚杯茶來。”
伏青山知他們有私語要言,揖首退了出來。待到目送伏青山出了門,高千正才道:“有件事情,我須得代含嫣替你陪個不是。”
他從袖中掏出封信來遞給伏罡,看伏罡展開了才說:“三年前你到京中,那夜曾來見過我,我當時勸你去開導開導含嫣。後來你到了中書府,含嫣不知究理,怕你在京中露了行跡,是而修書一封給我叫我暗中加護於你。誰知這封信竟走漏了風聲,漏到魏源那裡,魏源才會著人圍捕你。這皆是我們父女的過失,卻害你受了一場大罪。”
伏罡復將信紙裝入封內,低聲道:“下官如今夫妻稚子俱安,過去的事就不必再提。”
高千正也聽聞伏罡娶了妻,是而點頭道:“你有妻有子就很好,可惜含嫣□□上總是不順,卻是老夫一番操心。”
外面兩個男僕送了茶進來,伏罡接過放在桌子上,這才細細向高千正交待起涼州的兵備以及西北的情勢。他如今到京中樞密院任職知事,恰是高千正的手下,高千正自然還要交待一些明日面聖的話,並樞密院如今的公差公事。
院外高含嫣仰頭望著這曾經自己住過許多年的高樓,見伏青山自樓內走了出來,含了笑說:“我竟無比懷念這小樓,也許更多的是懷念自己曾經年輕過的歲月。”
她曾在這裡與伏罡一夜夜磨纏,當然也曾苦苦盼他不歸,更多的時間是坐在前廳,雀躍的等著魏仕傑一封封灑金香箋上情意綿綿的書信,直到真正成了親,她才知道那一封封滿含著愛意濃燙的情書,皆是中書省一個門吏為了攀結魏仕傑而絞盡腦汁書成的。
這多少叫她有些興怏,如吃了只蒼蠅一樣。但當初那份雀躍與情懷,卻永不能忘。
伏青山負手踱到她身邊,亦回身仰首望著高樓,輕聲道:“你如今仍是俏比青春。”
高含嫣如今知道伏青山面上的溫柔全是裝出來的,他內心只有權欲冷酷無比,冷笑了聲道:“既然我仍是俏比青春,為何這幾年都不能著你相看一眼?”
伏青山柔柔的目光盯著高含嫣在陽光下濃脂蓋不住憔翠的臉,輕聲問道:“看你容顏透著憔悴,可是一直睡不好?”
高含嫣收了目光低聲道:“是。”
伏青山望了眼出雲閣的螭蚊窗扇,輕聲道:“你該尋個丈夫,你的失眠皆因孤獨而起。”
高含嫣復又冷笑:“我該去那裡尋個丈夫?還請督察使大人明言。”
伏青山指著蟠石榴螭蚊雕花大窗道:“於正值盛年的高小姐來說,你的前夫就是最好的夫,這還用說?”
高含嫣叫他猜中心中所想,面上卻一點也不露出來,嘆道:“他如今身邊一樣有夫人有兒子,我不過是個過了時的舊人而已。”
這話便是故意要刺伏青山的舊瘡了。伏青山果然變了臉色不再說話。高含嫣回首喚了知書過來,指著路說:“帶我進去瞧瞧我的舊寢室,多年不來故地重遊,竟有些想意。”
她的寢室佔了二樓整個左側,內間右側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