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若覺得我嫁了伏泰正是犯了國法,自擬了訴狀去縣衙告我即可。若你們是為了要替伏青山爭些面子而胡攪蠻纏的話,我也正心煩,不介意再多拉幾刀叫你們多見些血。”
高山因青山的原因這兩年著實過了些風光日子,今日叫一個婦道人家拿刀相抵,他也肥胖了,幾乎壓倒一圈人,叫大家扶起來揉了半天的腰子才緩過心慌,又氣又羞揮手道:“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上伏村的幾個男子本就不服高山管束,高聲叫道:“族長大人,難道這事兒就這樣完了?”
本欲散去的眾人們又停下腳步,皆望著伏高山欲要尋個答案。一直在旁冷眼看著的伏春山粗聲道:“那就叫縣公來替咱們斷這個案子,今日必得要懲治了這個賤婦。”
聽了春山這話,一群人轉眼又緊圍了起來,立逼著就要來抓晚晴。
“知縣大人駕到!”忽而村口上鑼聲一響,一聲高呼。眾人皆驚的回頭,便見自伏青山家院牆那邊,新任的年輕知縣大人果真穿著官服戴著烏紗,跟著頂轎子一路走了過來。
伏高山雖是族長,又有個當大官的弟弟,但縣官不如現管,在這些官老爺跟前自然不敢馬虎大意,遠遠的就抱拳伸手,跑上前便撩起袍子跪下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草民見過縣公大人!”
年輕的縣公也不說話,略點點頭笑了笑,待落了轎,轉身親自掀起轎簾。轎中端坐一人,戴硬幞而著官服,面色卻十分冷肅。伏村一眾鄉民們伸著脖子老長看了半天,才竊竊私語道:“這竟是當年收田糧稅的里正大人,他竟又高升了。”
車賢下了轎子,也不理高山與春山等人的跪拜,一路走到晚晴面前,遠遠伸出手結結實實對著晚晴拜了三拜,才道:“我父女兩人的命,以及我車賢一府老小,皆是有賴娘子才能有今日,車某不知如何感謝娘子的大恩。”
晚晴看他身上臉上皆有些掛傷,尤其臉上叫樹枝劃過叫石頭擦過的幾處,皆十分滑稽。但能於眾匪手裡逃出條性命,也算他命大。
她回身推著自家院門,待開了門便迎車賢進院子,邊走邊笑道:“不怕漕司大人笑話,自伏青山棄了我,我無處可歸,便又跟了隔壁這一戶,雖是伏青山的叔叔,伏泰正卻與他是兩樣人。天下間再好沒有的一個人……”
光是伏泰正這三個字自她嘴裡出來,晚晴已經開始結舌,眼淚在她眼眶裡打著圈兒。她不想要叫車賢看到自己的失態,才要轉身,車賢已經送了塊帕子過來:“我亦知道北邊的戰事,聽聞他已經死了。”
院子外面密密麻麻皆是村民們的腦袋,一層層擠著要看個新鮮。
車賢轉身關上內院兩扇大門,回來見晚晴仍背身站著,在身後站了許久,才道:“這些鄉民們眼小心淺,既知道你再嫁他人,為著伏青山的緣故,只怕也不能叫你住的安生。若你不嫌棄,我府上還有幾處空閒的院子,你願意住多久都使得。若你不願意住在車集上,清河縣我亦有院子,或者秦州府,無論那裡都使得。”
他亦失過伴侶,知道伴侶不比父母,不比孩子,從陌生人成為至親,再失去,天塌了一半,地也陷了一半。這樣的悲痛,是無人能夠安慰的。
晚晴聽了車賢這話,以為他是憐自己無家可歸,忙解釋道:“我在京城,也一樣兒的有家有業,便是失了夫,一份無憂的生活總可以自足。來此並不為無家可歸要尋個去處,只為心急不能自抑,才想回來替他料理料理故居好緩解些心中的焦苦,漕司大人若無事就請回去吧,若果真記我的恩情,就替我好好彈壓彈壓伏青山這兩兄弟,他們實在是欺人有些太狠。”
車賢想起自己當年失了妻子,亦是成日的無頭亂走。或者在外人看來,他似是沒心沒肺不知哀傷,成日閒不住的要往外跑。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的焦苦,明知妻子就埋在土裡,卻總希望天大地大,自己走著走著,於人群中就能重又碰上她,能失而復得,能重新開始過日子。
他抱拳別過,出門便關上院門。過不得片刻,晚晴便聽得外頭噼噼啪啪板子打在光屁股上的聲音。
她聽著那哀嚎聲中有高山也有春山,心中竟覺得有些可笑,暗道這車賢明面溫溫,下起手來卻也是個狠的。
至晚,晚晴熬好了漿糊正替自己糊著牆紙,聽得外面有人敲門,開門便見高氏車氏並婁氏三個齊擁擁擠進了院子。晚晴見她們面上神情有些帶著好奇的怪異,禁不住自己先笑了起來:“你們的丈夫因我而捱了板子,你們還來尋我,也不怕回家要捱揍?”
車氏先進廳房替晚晴塗著漿糊,糊好了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