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霍的起身,不知鐸兒出了什麼事情,才要問,就見伏青山已經掀簾走了進來。晚晴倒不怕伏青山把自己怎麼樣,但總要在下人面前遮掩自己摭不住的不堪過往,揮手道:“你們先下去。”
待鈴兒與關媽媽兩個退了,伏青山才道:“如今你也有些主母風範。”
“我的鐸兒怎麼了?”晚晴見伏青山面上似是輕鬆,但仍擔心孩子,逐了他目光看著。
伏青山最受用晚晴這樣逐著自己仿如看神祗般的目光,那麼多年,她一雙柔柔媚媚的眸子就這樣追逐著他的身影,像是仰望神祗一樣仰望他,渴求他的一份回應,而他卻從未回應過。
他在書案前止步:“並無事,不過是我想來見見你。”
晚晴怒道:“你可真是夠無恥!我如今是你的叔母,焉能私下相見。”
伏青山展了伏罡所習的宣紙來看,手微微顫抖不能停息,皺眉道:“我說過,若以律法來論,你仍是我的妻子。”
晚晴如今孕期未滿三月,正是暴躁易怒之時,況且伏青山在外皆是個君子樣子,到了自己這裡就連廉恥都不肯帶,她忍無可忍起身自架子上取了自己這幾日才解了的九節鞭下來,甩開手持了鋼鋒道:“當初你說棄就棄,如今我不過略過了兩天能看的日子你亦要眼紅,不停要來攪和我,好不好咱們今日一同死了或者還能落個清靜。”
她與伏青山皆是少年時在一處,如今就算長大成人,對待彼此亦是當初的孩子心氣。
伏青山見晚晴鋼鋒已至,不知為何內心反而歸了平靜,閉了眼暗道:若是僥倖不死,只怕她從此會願意坐下來好好聽我說句話吧?
晚晴自然也不會真的要殺了伏青山,那鋼鋒遠遠釘到了窗稜上,晚晴見伏青山仍是閉著眼睛不躲不閃的樣子,到書案前垂手站住仰面問伏青山:“青山哥,你如今究竟還想要什麼?或者說,你這樣執著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你能不能告訴我。”
伏青山苦笑道:“這麼多年,你終於肯聽我說話了。”
兩人隔案而站,伏青山道:“我當初曾求金榜題名,後來又求要平步青雲,如今這些皆有了,可是我仍不快樂。因為無論錦衣還是華冠,皆要有人愛著才是有所交付,可我如今空有這一切而無處可交付。”
所以,他如此執著想要回當初那份婚姻,除了那份只能在她身上消解和尋求到自尊的情丨欲外,晚晴於他來說,是父母寵溺的延續,是亦母亦妻,在他爬上事業的巔峰後如失望的孩子般想要尋求的一份慰籍與溫暖。所以他才會不在乎伏罡與晚晴如今的關係,因為他對晚情除了性的衝動以及感情上的索求外,他還如眷戀母親一般眷戀著這個陪自己長大的女人,而不是像伏罡一樣,把她當成信仰,當成妻子,當成自己靈魂上的伴侶。
晚晴指了伏罡所書的《般若波羅密多心經》道:“伏罡曾說,一切念起便是欲,欲是人們起心動念的原點,但原點卻分著好壞。比如你起心動念想要做件事情,若這欲中攙雜了邪惡,那欲便是壞的,是不好的。但若你至心至純,這欲便如純鋼,無往不利。你每每動心,所求皆攙雜太多雜念,比如與魏芸成親,就攙著要平步青雲的雜念,如此怎能不痛苦?怎能不惑?”
伏青山一字字往下讀著,點頭道:“你說的很對,但既已起心動念,無論善惡好壞,人都該求個結果。我做事不問起因不論過程,只求結果。”
晚晴見他取輕輕覆了那張宣紙,雖言語還強硬眉目間卻已有所緩合,誠言勸道:“人的生是起心,活是過程,結果便是個死。你若只求結果,不如求死。”
伏青山聽了苦笑,搖頭道:“你竟能說出這樣有哲理的話來,我實在想不到。”
他自幼讀書聰穎天姿過人,從懵懂時就立志要尋一個能抒心暢懷談詩論月的女子為伴相偕一生,是而從未將這那時候滿頭癩的小乞丐放在眼裡。便是回到伏村回首而悔,也不過是憐她的苦,愛她的純與樸,他始終未曾將她看到能與自己比肩的位置上。
直到她這回上京,每一次見面都叫他驚歎不已。她到了伏罡手中之後漸漸竟改了當初那眼短心淺懵懵懂懂的傻樣子,能讀書識字亦能騎馬兵器,如今竟還張口便能說出些富含哲理的話來。
伏罡將這山村小婦人調理成了他理想中的良妻賢伴,卻從此不再屬於他伏青山。
伏青山當然也能聽出晚晴話中的譏諷,但是她能用這樣的妙語來反譏與他,竟叫他驚喜不已,仿如二十多年來頭一回重又認識了她。他支了雙手在案上,隔著書案逼近了晚晴問道:“當年你在涼州時,我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