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三郎見青衣著急,便冷哼一聲道:“你無須擔心,他若連個凡人都打不過,也不必妄想著化龍了。”
妖界素以實力為尊,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最是弱肉強食,是以黑三郎所言便是妖怪們的慣有思維了。
但青衣卻不這麼認為,雖說妖怪都是按強弱論梟雄,但這世間之事,從來都是變幻莫測,今日你傲視群雄,他日若時運不濟,說不定就成了落水狗了。就拿雷騰來說,平日裡,他也算得上是十分強悍的妖怪了,但自從他步入化形期之後,便厄運連連,不是受傷便是遇險。且說起來,他會如此,也全是因了她的緣故。
青衣此生,所遇的妖怪多是對她垂涎不已的,若非有個胡姬和黑三郎在背後鎮著,那些妖怪只怕都要撲上來將她一口吞了。對她心存善意的妖怪,著實少之又少。
青衣向來投桃報李,但凡與她友善的人或妖,她必是要想方設法的回報一二的。更遑論雷騰幾次三番要救她,雖未曾成功,但那份心意,已是難得。
如此,她便不願雷騰被方舟所傷。這會兒聽了黑三郎了話,便知雷騰此時尚且無恙,但若方舟執意要抓他給阿郎入藥的話,依著雷騰如今的劣勢,只怕要凶多吉少。
是以青衣略顯焦急的抓了黑三郎的手背催道:“我們快些去攔住方舟,他雖是個凡人,卻比尋常的妖怪還來得厲害。且我阿兄說了,雷騰動不得。”
黑三郎見青衣著實急的慌,也只得板著一張臉帶著她趕去了方舟所在的地方。
追趕而來的季琦靠著季父遠遠就瞧見了那討人厭的黑三郎正摟著青衣不放,她氣的牙癢癢,才要開口叫青衣,那頭黑三郎的身形一動,竟又帶著青衣跑遠了。
“著實可惡,阿兄你再快些!莫叫那傢伙將青衣帶走了!”季琦怒不可遏的咬住唇催道,“回頭攔下了方舟之後,你便使盡全力將他捆了,青衣離家多年,已然不像個季厘國人了,再跟他呆在一處,日後我們要將她掰回來可就要難了。”
季父聞言卻是略顯黯然的微笑道:“她既喜歡,何不就成全了他們?”
“成全?”季琦登時一挑眉怒目圓睜道,“你與玉涼的教訓還不夠嗎?溫玉已是命懸一線,青衣這般的體質,離了我們的看護,只怕也難保性命。如今你若讓她和妖怪成雙成對了,他日她要誕下孩兒,血氣沖天,更難料是何光景了。難不成你要天天守著他們,為他們屠盡妖物麼?再者,我斷是不能讓季厘國的血脈混了妖怪的血的!”
“……玉涼與我……我並不曾後悔。”季父安撫的拍了拍季琦的背勸道,“人生苦短,於我等而言,不過是百年而已,我不求他們兄妹兩個有何擔當,哪怕是日日喋血殺生,只要他們快活,我也是無礙的。”
“你無礙,我有礙!”季琦氣的直拍季父的肩道,“你怎知青衣是真心喜歡那妖怪的呢?她如今身中荒夫草,那破草最是邪門,非要弄得服下它的人沾惹了男妖才可罷休。想來那傢伙定是日日在青衣身邊打轉,這才引了青衣對他起意。日後這藥效散了,你看她悔不悔!”
季父見季琦說的有理有據,看來確有其事,他唯恐青衣真是一時迷了心竅,未免她將來受苦,他瞬息之間便又改了主意,下意識就將黑三郎默默地劃為有待考察的物件。
他既心中著急,腳下自然也就快了許多。
幾人急急追上前去,追了約莫半路,就看見黑三郎正摟了青衣一言不發的與一道高大遒勁的人影對峙。
季父五感敏銳,才靠近他們,就聞見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他本能的繃緊了脊背,貌若隨意的將那片區域掃視了一遍。
只見一條體型頗為巨大的似龍長物正半死不活的耷拉在石橋的扶欄之上。
季父下意識就認定那長蟲非龍,自是因為此地的龍早已被他親手斬殺,是以那長蟲雖長了一身龍鱗,他也未曾將它當做真龍。
待他抱著季琦穩穩上前一步之後,就見那長蟲生的是細頸大頭,那略顯暗淡的龍鱗上滿是綬文一般的紋路,且它看起來不過七八尺,斷不是真龍,而是幾近化蛟的虺而已。
這條連虺龍都算不上的虺早已被方舟用利劍斬斷了半邊的筋骨,此時就那麼將死未死的掛在扶欄之上苟延殘喘。
它大半的身子都沒入了龍湖之中,從它傷口中落下的血跡幾乎將它身邊的一大片水域都染紅了。
只是這會兒天色暗沉,那血色融入湖水之後,在月光下反倒顯出一種黑紅之色來。
季琦見此情景,卻是冷靜下來,她微微挺直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