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似曾相識的一幕瞬間掠過心頭。
那時候,他曾經落入迦若祭司的結界,全憑靖姑娘的血薇劍才闖出一條生路。
三十年了,未曾想到還會回到滇南,面對同樣的絕境。
今夜,強敵環伺,危機重重,就算拼盡全力地血戰,也不知道有幾個人能活下來,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升起的太陽。一切都似曾相識。
——只是對手從迦若換成了靈均。
又是一聲笛聲。
這一次,黑暗裡,只聽到無數簌簌的聲音,如同水波一樣從四面蔓延過來,朝著他們飛速而來。草叢在波動,顯示出底下有無數的東西在靠近。
“小心!”紅塵一聲厲叱,手指一動,十幾道寒芒掠出,唰地在周圍佈置下了一個圓形的邊界,頓時便在眾人面前築起了屏障。
下一個瞬間,草叢裡有一物瞬間彈起,飛撲而來!
“那是——”紫陌驚呼了一聲,“那是什麼東西?!”
黑暗裡,有什麼黑黝黝的東西箭一樣地飛來,張開大口對著她的咽喉咬來——她剛要撐開隨身的天羅傘,然而只聽一聲鈍響,彷彿是刀切入肉裡的聲音,那條飛彈而來的蛇忽然間在半空中奇特地停滯了一下。
然後,噗的一聲,身首分離,鮮血飛濺。
“放心,我投出去的是雲髻十二刺,相互之間牽有天蠶絲。”紅塵道,瞬間已經佈陣完畢,“這一道網估計可以略微擋一擋這些東西。”
“好。”黃泉和碧落雙雙搶身而出,“我們去料理了那些殭屍!”
那個黑暗裡怪物的腦袋飛落在腳邊,滾了滾,尖利的牙齒咔嚓一聲咬合,又張開,竟然是憑著一個光光的腦袋還在拼命地噬咬。
紫陌藉著昏暗的燈光看了一眼,心裡暗自一驚——那是個從沒見過的東西,長不過三尺,身上密密麻麻全是腳,像是百足蟲,卻又有著兩隻像蠍子一樣的大鉗子。
“這些東西都是拜月教養出來的怪物吧?大違天和……大違天和啊!”墨大夫低聲道,翻開了藥箱,從裡面拿出了一個紙包,裡面是一種淡黃色的粉末,發出奇特的濃烈香氣。墨大夫用小指指甲挑了少許,臨風彈出。
當粉末落在百足蟲上時,一蓬膿血噴出,那個腦袋頓時爆裂。
“墨大夫,你真是厲害!”紅塵也是用毒高手,卻從未見過這樣的手段,不由得衷心佩服,同時手裡的蠍尾長鞭一掃,將暗夜裡撲上來的毒物瞬間掃開。
“哪裡哪裡,藥理相通而已。”花甲老人嘟囔了一聲,卻顧不上抬頭,只是不住地從藥箱裡尋找藥物。
黑暗裡,血腥的一戰已經開始。短笛在暗夜裡吹響,魔影重重,萬毒攢動。蕭停雲揮刀斬落,能感覺到血薇在袖中的低聲鳴動。那一刻,他心下猛地一跳。
——名劍認主,血薇鳴動,那說明蘇微必然就在不遠處!
在山崗上時他們曾經看到過山腳下婚宴的篝火,那是真實的——下了山崗後兩刻鐘,他們卻在這裡中了埋伏,步入了一個封閉的結界。
如果這裡不是喜宴所在,那麼,此刻蘇微又在哪裡?
月亮已經離開了山巔,懸掛在夜空裡了,彎如美人眉。
蘇微站在廊下,蒙著精美的大紅蓋頭。眼睛雖然看不到,卻能感受到吹來的風——這一夜,連風都那麼溫柔,退去了白日的炎熱,微微地吹拂著她的髮梢和衣襟,如同一雙細緻妥帖的手,替她整理著妝容。
“新娘子來啦!”外面歡聲雷動。
她被歡呼聲震得耳鳴,心裡不由得驚訝於到底來了多少賀客,然而喜娘已經往她的手裡塞了一個東西,道:“坐著不要動,聽他們唱歌就好。”
“啊?”蘇微有些茫然,發現塞進來的竟是個糕點。
“餓了就啃一口,但新娘子出了閨房就不能亂動,一直要等到第二天夫家來接才能起身。”喜婆叮囑。剛說完,耳邊聽到樂曲響起,稍一辨別,其中有蘆笙、三絃、嗩吶、鑼鼓、鈸,端的是熱鬧非凡。
“姑娘,你可真有福氣,嫁了這麼一個又有財又有貌的相公!”喜婆嘖嘖讚歎,“我活了六十年,辦過多少場喜事,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大的場面!你的夫家可是把整個大理最好的樂師和歌手都請過來了,多大的排場手筆!”
蘇微在蓋頭下笑了一笑,嘴裡沒有說什麼,心中卻是微甜。
雖然看不見,她卻聽到奏樂了一段時間後,便有人出來唱歌。有男有女,相互對歌,伴隨著三絃蘆笙,曲調悠揚婉轉,歌詞卻是直白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