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您是在憐憫深淵。”瑪哈頓了一下,還是說了,“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注意到,除了晶石之外,神殿從來不接受其他任何深淵生物製品的捐贈,無論是骨骼也好,皮毛也好,還是血液。”
“深淵是不祥的,”他說,“亦是危險的——從那裡來的一切我們都需要警惕。”
然而已經快一個紀元過去了,所謂來自深淵的危險從來沒人見過,倒是安吉利亞出現了某種不太好的症狀。
瑪哈心下微嘲。
但是對於這種已經聽了無數次的教導,她只是點了點頭,並不打算起當面衝突。
“那麼您說應該怎麼辦?”她問。
“瑪哈,”聖者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提了一個看似不想關的問題,“你還記得這個紀元是怎麼開始的嗎?”
他叫她的名字,這總讓她有種回到了曾經接受教導的時光的感覺。
這也讓她的態度多少溫和下來一些。
“一切始於混亂,”她說,“上一個混亂的紀元讓安吉利亞不堪其擾,深淵的觸鬚帶來的陰影籠罩著我們的位面。於是安吉利亞所有的國家、所有的種族聯合起來,他們派出了各自的英雄、王者,在兩個紀元最為傑出的大法師納森·弗萊德曼的帶領下,遵照神諭的指引,主動發起了對深淵的戰爭,砍斷了深淵的所有觸角,將它放逐到了星界的彼端,並以弗萊德曼的規則為制約,防止它捲土重來。”
“非常正確,”聖者說,“那麼這個被放逐了的深淵,在你的眼裡是什麼呢?”
“狩獵場。”瑪哈回答得毫不猶豫,“礦區,採集地——不管什麼都好,雖然那裡很危險,但是那裡至少有我們需要的東西,有資源。”
“是啊,”聖者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是啊。我們一直都這麼覺得——所以我只是覺得我們應當更謹慎一些……”
如同曾經無數次那樣,瑪哈敏感地意識到聖者的話中有點別的什麼意思。
像是感慨,又像是……遺憾?
可那種奇怪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她又無法追問。
她很早以前就知道,歷史這種東西,隨著時間的推移,總歸會被扭曲得面目全非——很多時候,哪怕親自經歷,別說上一代人,甚至十幾年前的事情也不一定能記得清楚、說得清楚。更何況是經過無數塗抹、修改才留存下來、記錄下來的東西?
她並非是懷疑聖者的記性,更無所謂他隱瞞了什麼——退一萬步說,不管他隱瞞了什麼,感慨什麼,安吉利亞總歸是擺脫了深淵的影響。而在現在這個困難的時刻,他們需要深淵的資源。
這又有什麼可值得避諱的?
瑪哈甚至覺得,正是這樣的裹足不前,瞻前顧後,才會造成目前魔力匱乏的局面——早在魔力衰微之初,早在神殿依舊沐浴在恩澤之中、法師塔的施法者們尚且擁有毀天滅地的能力、魔導技術依舊一片欣欣向榮之時,就應當傾己所能,征服深淵,以備寒冬,而不是等到現在才開始佈施那點微薄的、無謂的施捨。
大概是她那不以為然的神色太過明顯,聖者終歸是沒有說什麼,而是換了一個話題:“你這趟確實辛苦了——如果有時間的話,其實你可以回王都一趟,前陣子你的父親聯絡過我,他……”
“他沉迷占星術,總歸和神殿的預言有共通之處——想必是希望和您交流在雪天占星的經驗。”
瑪哈說得諷刺非常。
而聖者顯然也沒有和她計較的意思,只是笑笑:“老人總歸需要一些心靈的寄託,他會高興見到你的。”
瑪哈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太過外露,重新垂下了眼,換上了更加平靜的口吻:“過陣子吧……我應該會回去一趟。”
“這樣就很好。”聖者說,“啊,禱告的時間已經快到了——你今天來找我是什麼事呢?”
瑪哈本來想問她那個弟弟的事情,甚至還有伊格娜的情況,甚至探究兩者之間曾經發生的事情之間的聯絡。
但是談到這個份上,她已經意識到了很久以前就已經意識到了的事情:她永遠也不能從別人那裡乞求答案。
所謂答案總歸是要自己去找的。
“沒什麼。”她說,“我只是有些想念您了,所以前來拜訪一下……如果您不介意我到處逛逛?”
她問得直接,亦是一種試探。
“當然。”聖者依舊是那副溫和、值得信賴的樣子,“這裡本來就是你的家。”
雖然這句話多少有客套的成分在裡面,但不可否認,瑪哈感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