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匣子又開啟了許多,絮絮叨叨跟他講起自己小時候在城隍廟乞討的經歷。
“你老說我傻,我才不傻呢!我特別會認有錢人!”
連盼說著,向嚴易分享了許多“如何透過人的衣著和行為舉止分辨出起身份和有錢程度”的小技巧,又分享了很多“如何哭泣和求各位老爺夫人們他們會比較容易施捨給錢”的小技巧,同時還分享了一些“如何隱藏自己的性別,避免被某些人販子瞧上,賣去窯子裡”的技巧。
還有一些不太光彩的,譬如有時候會跟人家一起去偷包子吃,幾個小乞丐一起配合,有的負責撒潑打滾轉移老闆的注意力,有的就負責搶包子,有的負責賣慘……每次她都是被分到賣慘那一個。
“有時候真的哭不出來,他們就跟我說,說你想想,包子到嘴邊又不給吃是什麼滋味,我一下子就哭出來了……”
這些異常苦難的經歷,在她說來,竟然都變成了趣事,嚴易偶爾配合地笑一笑,然而手裡卻只將連盼摟得更緊。
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經歷了世間這麼多苦難的人,卻依然還保持著這樣一顆純淨的赤子之心,他簡直難以想象。
要說她傻,她有時候真的是很傻,譬如這個楊小葵,商人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女孩心思不純,但是連盼就是很可憐她。
要說她聰明,她又很聰明,有些時候,別人都看不明白的事,她又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在城隍廟的雨夜裡,她小夥伴死去,連盼守到天明的事,連盼並沒有告訴嚴易。
嚴易很容易就猜到了她為什麼不說這一件事。
她大概永遠也不想提這件事,寧可說起自己被斬首,也不願提起這個小夥伴死在自己面前的事。
她的心……實在太過柔軟。
柔軟到嚴易都難以想象。
這些令人害怕,令人絕望的事,她都選擇不告訴他。
恐怕現在在連盼眼中,他還是個需要特別保護,每日都要叮囑他好好吃飯的人吧。
但是有什麼關係?
不管她怎麼想,他只要她在身邊就好。
別人怎麼評價他,說他是魔鬼也好,吸血鬼也好,邪惡的資本家也好,都沒關係。
至少在連盼眼裡,他還是嚴易,就是一個需要被保護,連飯都沒辦法好好吃的人。
他就是離不開她,有什麼辦法?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沒你想得那麼好,你還會和我在一起嗎?”
嚴易突然問連盼。
連盼楞了一下,“為什麼?”
為什麼這麼問?
為什麼說自己不好?
或許是這個夜晚,兩個人都開啟了心扉,分享了彼此的秘密,嚴易原本打算爛在肚子裡的事,此刻竟有了一絲傾訴的慾望。
如果這個世界上,他非要把這件事說出來,他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連盼。
也只能是連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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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春宵苦短(二更)
如果這個世界上,他非要把這件事說出來,他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連盼。也只能是連盼。
“在我心底,你就是最好的。”
連盼特意又強調了一遍。
她知道嚴易曾經有過心理疾病,她之前也特意上網查過抑鬱症的症狀,知道這些看不見的症狀比看得見的疾病要更可怕,分分鐘就可以摧毀一個人的內心。
因為了解,所以連盼現很注意這方面。
聽說心理病症很容易復發的,尤其是在壓力很大或者劇烈情緒波動的時候。
嚴易嘴角微微勾了勾,笑容有些無奈。
“大概也只有你會這麼想了,這世上,好多人都恨死我了……”
這一句話,尾聲很輕,似是嘆息,似乎又不是。
連盼聽得心裡頭微微一顫,突然就聽到他說,“我殺過人。”
南風院很安靜,附近不遠就是水榭,偶爾還能聽到蛙鳴聲,不知道為什麼,在他說出這句話後,彷彿連蛙鳴都停止了。
夜風從窗子裡吹進來,連盼突然覺得身上有點發冰。
“為……為什麼?”
她殺過不少雞鴨魚羊,自問也不算是什麼慈善之輩了,但是……她從未想過嚴易竟然會殺人。
而且……現在的社會都是法制社會,他怎麼可能殺人呢?